“看您老说的,我李正文什么时候放过大话?只是新型船舶的设计开发,我就耗费了不下万两纹银,这些可曾向朝廷开过口?”
李之脸上已不见了之前的宠辱不惊,此刻眉梢处似乎都在闪亮着迫切。
“这还差不多!行了,我替他们两人答应你,只要渤海湾海路畅通,接下来的往来运营船舶就交给正清文绮堂了!”
得到了心中的答案,明王才吐露肯定之词。
李之的反应半真半假,一多半是为了讨明王欢心,但说出来的承诺,也的确有类似想法。
至于最终能兑现多少,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毕竟这些工程能否最终解决,与未来时局有密切关系。
这些纯粹的民生问题,纵使不需要官府掏出来银响,总需要朝廷基层部门的积极配合。
像是征调大批民夫,涉及搬迁的安置,两端水道截流问题等等。
也就是说,保证河道开凿的物质条件,远远是不够的,还需要中央集权下的,组织大规模人力能力,以及涉及区县的全力支持。
一旦武氏篡取皇权,各基层大小门吏,势必会被武姓势力完全渗透,何谈积极响应一说。
况且开凿通河本来就是个劳民伤财的浩大工程,动辄三、五年,否则难见效果,那时候可不是银子就能解决得了的。
但也不能说李之的这些承诺,等同如画饼充饥,毕竟明王等人可没有他的先知先觉能力,对于未来局势的推断,仅处在猜测的基础之上。
此时明王话风一转,提到了目前武氏与李姓之间的争斗上:
“目前的局势很紧张,武氏一方看似被皇上压制的很难受,但武后近些年的势力暗中铺垫不能小觑,很有可能存在着她背水一战的狠绝心思!”
李之却对明王的这般猜测不以为然,“只要皇上存在一天,李姓天下就不会被轻易夺取,民心所向才是大唐社稷的根基。”
不是他比明王政治见地高出多少,他拥有对未来局势走向的透彻了解,其他人均属于当局者迷。
故而明王态度很是怀疑:“你为何有如此认识的坚持?”
“很简单,武后不姓李,目前还是李姓的天下,是他们给王室成员、王族和功臣分封的领地。大唐社会形成的自然经济是以土地为基础,分封制的社会结构,土地所有制已根深蒂固,地方专制已融进各个层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猛然间的改朝换代,首先接受不了的是地主阶级,而并非劳苦大众,为了土地与生存,他们会跟意图改变者反抗到底!”
“哦?你这个观点很新颖啊!”
“我说老爷子,您老不认同就直说,新颖一词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指混不吝么?”
“哈哈,我可没这么说!你能否举个实际例子出来?”
“我就是喽!原来我的奉邬县九品县侯算不算是个小地主?承蒙皇室赐姓而偏安一隅,拥有少部分土地与地租、佃户契约租赁权力,一旦李姓皇权被夺取,我这个九品县侯福利自然就被剥夺了?”
“而像你这种原有形态的小地主大有人在?”
“是这样,不管赐没赐姓,但凡得到李姓皇室赐封之辈,是不是都要反对政权更迭?武后一方此时若是硬与皇权冲撞,首先破坏的就是无数大小地主的实际利益,而且是那种毫无商量余地的粗暴干涉,试想会有几人应和?”
“照你这般说法,原来社稷被动摇,受苦受难的不是普通百姓?”
“受苦受难的当然是他们,这些人原本就一无所有,等米下锅的是佃户微薄的收成,是大小东家每个月的散碎铜板。他们为保住第二天不挨饿,会不会为了各自的东家而搏命?”
“所以说根源还是在地主那里?”
“这是必然的!以目前社会阶级划分,能安得一角,让全家人混个温饱,已是件很幸福的事了,像是那种民间枭雄或不堪压迫的农民义士,是建立在看不到第二天生存希望的极度落魄基础上,不然反抗的结果首先遭殃的是各自家人。目前大唐社会稳定,民生富裕,百姓的温饱能得到保证,武后一方强行改变现状,会得到多少响应?”
“但武后一方也并非什么也没做,近些年的势力铺展,势必会影响大大批地主阶层。”
“那又怎么样?话这不又倒回来了?天下还是姓李,她武后也不可能在皇室姓氏未曾改变之前,公然换上她的武氏!李姓皇室为何在各个阶层都能得到认可?他们根红苗正啊,武后一方此时再是权势滔天,也要事先经过皇权篡取,不然她的行为与叛乱又有何区别?强行夺下一个历经战乱后的毫无经济、军力基础的江山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