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找到目击者,是不是就能将这起绑架案的幕后指使者绳之以法?”言洛希问道。
韩峥抿了抿唇,他道:“言洛希,这个案子当初能迅速结案,那么如今也不可能翻案,我答应帮你查,只是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几批势力,我想弄清楚,但是能不能将幕后指使者绳之以法,我不能保证。”
言洛希的心一下子凉下来,是啊,如果可以将厉老爷子绳之以法,当初厉首长就不会那么迅速的毁灭证据。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那这个社会何处还有正义?
“我知道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报仇。”无论她怎么怀疑厉老爷子,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都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是一旦证明是他做的,是他将妈妈逼死,那么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韩峥蓦地握紧拳头,他语气严厉道:“言洛希,你要怎么报仇?当年他们能够迅速将这个案子的证据全部毁灭结案,就足以证明那批人的势力,你去报仇无疑是以卵击石。”
言洛希看着车窗外迅速向后倒退的街景,无边的黑暗吞噬着她,她的声音飘忽,仿佛来自遥远的太空,“就算是以卵击石,我也要报仇,否则……”
否则妈妈就白死了,她不能让她这么悲惨的死去。
至少也要让害她的人得到惩罚,如果走法律的路子不行,那她就用她的方式复仇,这是她这次回来的目的。
韩峥握紧方向盘,他偏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底执着的恨意,他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让她放下仇恨,“言洛希,逝者已矣,倘若她在黄泉之下知道你过得如此不幸,她也不会安心的,你这又是何必呢?”
“逝者已矣,可是活着的人却不能安心的独自偷生,如果不报仇,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言洛希眼中逐渐弥漫上灰败。
“你活着的意义还有很多,比如照顾好言零,比如让自己从仇恨中走出来,比如让自己幸福,我想厉夫人那么善良,她一定不希望你为她报仇。”韩峥想要说服她,站在人民警察的立场上,他不希望她去触碰法律的底线。
言洛希苦笑一声,“或许你说得对,放不下的人是我,这些年来,我总会梦见那晚,妈妈扑向我,用她的身体护住我,明明她也害怕,可是她还是用行动保护我。五年了,每当我想放弃自己时,都会想到她,我就不敢放弃。”
韩峥清楚那种绝望,就像当初这个案子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但是最后还是被紧急结案,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
“言洛希,不要触碰法律,否则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都会将你绳之以法。”韩峥警告道。
言洛希看着窗外夜色的目光逐渐悠远,“我不会让小零有一个坐牢的母亲。”
韩峥长吁了口气,车子已经拐进了通往废弃仓库的那条路,这一片区没有路灯,车灯探照过去,前方是穿不透的黑暗。
离那个地方越近,言洛希的呼吸就越发沉重,有一种被人扼住脖子的绝望爬满心脏,她垂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
车身一阵颠簸,很快便驶进了小路,停在废弃仓库前,言洛希看着黑暗中,那间如同巨兽张大的血喷之口的废弃仓库,像是要吞噬她一般,她的脸色一寸一寸的惨白下来。
韩峥拉了手刹,偏头就看见言洛希神情惊惧的盯着前方,那模样看着就令人心疼。
他迟疑了一下,手伸过去按在她肩上,“言洛希,到了,下车吧。”
言洛希惊回神,她眼神慌乱的注视着韩峥,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逃,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车。
脚踩在地面上,有一种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实,她深吸了口气,缓缓绕到车前头,两束车灯打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拖得很长。
韩峥来到她身边,终是伸手握住她的手,“别怕,我在这里。”
言洛希咬着下唇,牙齿深陷进唇瓣里,口腔里萦绕着血腥之气,她被韩峥拉着往废弃仓库走去,这四周都是田野,独独这里有一个废弃仓库,如今是夏天,外面堆放了去年的麦秸杆,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被雨水淋透的霉味儿。
韩峥手里拿着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很快到了废弃仓库门口,墙壁被熏黑,里面也放满了发霉的麦秸杆,因为这边离帝都很近,每年收割后,是不允许燃烧麦秸杆,以免污染空气让帝都的雾霾更严重。
韩峥看她突然停下来,他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言洛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耳边似乎响起当年薛淑颖惨遭凌辱时的惨叫声,她突然挣开韩峥的手,双手捂住耳朵蹲下来,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是她不敢去触碰的心魔,她每次想起来,都会恨自己,如果她早点和厉夜祈分开,那个善良又温柔的母亲就会活着。
是她的固执,害得厉夜祈失去了母亲。
韩峥瞳孔微微紧缩,他蹲下来,将她颤抖的身体搂进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低沉的声音带着让人心安的力度,“别怕,别怕,我会在这里陪着你,别怕。”
言洛希双手紧紧抓住他的T恤衫,牙关紧咬,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我、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韩峥叹息一声,明明害怕成这样,还如此固执,他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站起来,重新往里面走去,仓库里堆满了麦秸杆,散发着浓烈的霉味,只留了人过路的地方。
言洛希逐渐陷入回忆,五年前的冬天,这个废弃仓库里还空荡荡的,她从昏睡中醒过来时,就看到薛淑颖将她护在身后。
那些亡命之徒眼冒红光的盯着她们,让她胆战心惊,那双黝黑的手递来堕胎药,拿妈妈的清白强迫她吃下去。
五年前的一幕又一幕,在她眼前不停上演,她一时难以承受,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