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急。
秋风打着璇儿,涌进空荡荡的青龙堂大堂,发出“呜呜”的低鸣。
两名青龙堂的值守帮众入内,一一点亮的大堂两侧的灯幢。
明亮的光芒照亮了坐在堂上,伏案奋笔急书的骡子。
他身前铺开了一张一尺见方的白纸,上边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写满人名,粗略不一看,不下一百之数。
许多人名后边,都用朱笔作了批注。
有的写着“鸩杀”。
有的写着“刺杀”。
还有的写着“围杀”。
但不下半数人名后边,还是空荡荡的。
良久,骡子搁下笔,重头整理了一遍这些人名,整理到一半,他揉了揉酸涩难耐的双眼,眼睛里的血丝,更多了。
谁都不知道,他已经五天五夜没合眼了。
自八月十五那晚开始,他就开始了一天十二个时辰连轴转。
尽起武定郡所有血影卫人手疯狂收集和顾雄有关的一切消息。
尽起锦天府所有血影卫人手疯狂收集所有帮派的动向。
虽然他知道,这些都是徒劳。
但若不做点什么,他会忍不住的插自己两刀。
大哥不怪他,是在给他机会。
这件事他自己心理清楚。
跃马寨距离锦天府不到三百里,沿途要路过两个血影卫布下的据点。
为什么顾雄进了锦天府,他却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松懈了。
他松懈了。
他手下血影卫弟兄们也松懈了。
就因为他们松懈了。
大哥断了十四根骨头!
四联帮丢了两块地盘!
死了二百八十七个弟兄!
就因为他们的松懈了。
大哥那么的相信他。
血影卫这样的利器全权交给他打理,对外还给了他一个青龙堂堂主的头衔。
自己就这样的回报大哥的?
“啪!”
骡子面无表情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是那么的用力。
扇得他嘴角都溢出了一丝鲜血。
但麻木的痛觉,却赶不走五天五夜未合眼的困倦。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些后边没有朱笔字迹的名字上,脑子开始隐隐作痛。
这些南城的帮派大哥并不好对付。
血影卫安插在那些大哥身边的人手,大部分都还没混到他们的近身位子上。
现在就动用他们刺杀这些大哥,困难重重。
太仓促了……
若是能再给他一年……不,半年的时间!
他就能将那些人手,一一安插到那些大哥的近身位子上。
届时,单凭血影卫这一支人马,都能兵不血刃的拿下整个南城!
可再困难,再仓促,大哥开口了,他就必须得执行。
执行得了要执行。
执行不了创造条件也要执行。
他已经犯过一次错,绝不会再犯第二次错!
夜色渐深。
……
李正踏着暮色,走进白虎堂。
他的步履很沉重,两条膀子肿胀得宛如猪腿一般。
大哥说劈两千刀。
他就劈两千刀。
少一刀都是不两千刀。
大哥说得对,连鞍马市场都没守住,自己还有什么脸去见他?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