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卞青多了一项工作,就是给晕迷的苏子逸喂药跟饭食。毕竟,苏子逸虽然能修炼,却没有辟谷,所以仍旧还是需要饭食来保证身体的基本功能;而药,正是向府大夫开给卞青的,用来祛除苏子逸体内的残余毒素的。
这一项工作是最困难的,因为苏子逸完全昏迷的,根本就不能配合卞青完全吞咽的动作,所以卞青只能用灌的形式,将药跟流食灌到苏子逸的肚子里。而这项工作同样是最让卞青内心最平静的一项,因为每到他扶起苏子逸时,他都能感知到对方的体温,知道对方还活着,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
就这般,过了三日。
这日,卞青刚给苏子逸喂了药,就有人在外头叫着他,他匆匆忙忙的搁下碗往外去,在看到来人后,脸上露了一个颇有些疲惫的笑容:“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杨絮,李大夫。”是的,今日来的人还不止一个,还有那日卞青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的李大夫。
“我前几日出门不在,刚刚回了村碰见杨絮才知道这事。”李大夫摇了摇头道。此时,他并没有带着药箱,反而背着一个装满草药的药筐,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分外憔悴,让卞青看着都觉得李大夫头上的白发跟脸上的褶子都多了一些,好似变得比以前更老一些一样。
“您有心了。”卞青笑的勉强。
“哎,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说话呢——”站在两人中间的杨絮是个人精,一看这氛围哪还不知道?所以他立马的利索的打起了圆场,反客为主一般迎着李大夫到了苏子逸在的卧房:“卞青,你看李大夫也来了,不妨让李大夫帮忙看一看?”
“而你,也刚好跟我一起去煮碗茶,招待招待李大夫。要知道,我刚刚看见李大夫时,他可刚从山里头钻出来呢,口肯定渴得很!”说罢,也不容卞青拒绝,一把拉着卞青的衣袖,扯着对方往灶房里走:“李大夫,就先麻烦您呢?”
而站在门口的李大夫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怎么还没醒呢?”一进到灶房,刚刚还跟小太阳一样热情的杨絮的情绪立马低落了下来,连眉毛都跟着拉拢了下来,他看了眼跟在身后默不作声的卞青问道:“那向府的大夫怎么说的?”“大夫说就这几日会醒的。”卞青情绪不高的眨了眨眼。
“那就不会错了。”杨絮砸吧砸吧了嘴:“大户人家的大夫那水平肯定是好的,人家那得靠手艺在大户人家混饭吃,说的话,肯定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子!”说着,他用手肘轻轻的推了推卞青:“所以,卞青哥你心思放松点,说不定晚一点就醒了呢?”
“我也不是不信大夫说的。”说起这些,卞青很是心烦,这几日苏子逸晕迷不醒给他带来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让他特别想找一个人吐一下心声,他有些恨恨的说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没用?你在说谁?”杨絮一听卞青这话,就知道卞青心里是憋得狠了,他故意装作大惊小怪的样子说道:“你说你自己?卞青哥,你要这么说,那我们这些人不是连人都不上了?”说着,他将嘴巴瘪着挂了起来,看起来很是不服气。
“哪有?”作为好友,卞青哪能不知道杨絮的打算,这让他心里又是安慰又是心酸,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根道:“你也知道,我夫君跟村里人不一样。”看着卞青那飘向房顶的眼神,杨絮知趣的没有打断他。“以前,我想着,我夫君就是比一般人多掌握一点东西,但实际上那些个东西气不到什么作用。”
“毕竟,他那么无能。”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变了——”卞青的眼神变得很是坚定:“他似乎已经找到了他想要走的那条路,而且在那条路上跑的义无反顾,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对我来跟玉琅来说,同样也是一件好事。只是——”
“时间久了,我们跟他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我们——”这句话里包含着无尽的落寞,卞青的眼神看起来都像是心碎了一般:“——我们就像是他的累赘一样!”
说完这些,他抽了一下鼻子,为了不让自己太失态,他将头转到了另外一边。
“这一次出了事,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好。”整理好情绪,卞青才回过头,而没想到自己好友内心居然如此复杂的杨絮也被震了震,嘴里呐呐:“他这不是就要醒了吗?而且,你们是一家人啊,哪有什么累赘不累赘的说法。”
“呵,你不懂。”杨絮的话让卞青苦笑了一声:“你不懂。”说完,他走到灶头,取了开水倒到了瓮里。
“我——”
“大夫说,这次我夫君的修炼根基估计要受损。”杨絮看着卞青的背影,还想说些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卞青这句话给定到了原地,然后整个人脑子都炸了。
什么?修炼根基要受损?
瞬间,杨絮就把整个事情想了个通透,知道自己好友以前境遇的他甚至还把事情想得更加糟糕了些。他有些语无伦次的道:“那也——应该——他现在不是已经变好了吗?”“可是他还是会失望的啊。”“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意的事情呢?多几件失望的事情——”嘴里的话戛然而止,杨絮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卞青的背影,有些不可思议的的小声道:“不会吧?卞青哥,你——”
“是!”热好了茶的卞青端着茶杯转过身来,看向杨絮的眼神很是坚定:“我确实上心了。”
“怎么会呢?”杨絮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懵了,但看着卞青端着茶离去的身影后,又开始慢慢清醒了过来,然后自己回味出来了一番道理。也是,苏子逸已经变得那么好了,只要不是心若冷铁的人,确实会慢慢软化下来的,更何况是本来就心软的卞青哥呢?
而这边,刚刚端着茶走进卧房的卞青,刚一抬头,就与一双眼眸对上了眼。
手里的茶杯不受控制般的脱落了下来,溅了一地的茶水跟瓷杯碎渣;眼眶也不由得变得红了起来,他声音抖了抖:“你——终于醒了,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