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过后,便仿佛是真正入了冬。
冬季是一个慵懒的季节,而已经慵懒了小半年的慕浅,却在冬季来临时,才开始又一次忙碌起来。
画堂正在筹备新的画展,这一次,画展将会在大名鼎鼎的桐城美术馆举行,而主题则是历代国画大师作品展。
这其中不乏民国时期各位国画大师的著名画作,至于当代,也有方淼和慕怀安等人的画作参展。
此次画展是由画堂经理文瑜提出构想,慕浅一听就表示大力赞同,并且当即就定制了计划,展开了多方面的工作。
诚然,在现如今,要将慕怀安跟方淼以及一众国画大家放到同一个展厅还稍稍有些为时过早,但是在慕浅看来,慕怀安的艺术造诣完全不输,绝对有这样的资格。
他生前没能实现的目标与壮志,如今,就由她来为他亲手造就。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次的画展,慕浅全情投入,在承办方和参展方中间来回奔走,竭尽全力争取更多的名画参展。
工作上的事情一忙碌起来,家庭生活中慕浅难免就有所亏欠。
霍祁然对此颇有微词,但是在听说慕浅是为了去世多年的外公而忙碌之后,霍祁然也就很懂事地没有再说什么。
这样的忙碌一直持续到12月下旬,慕浅才渐渐将手头上的工作分派出去,自己则适当休息。
毕竟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也就是叶瑾帆和陆棠举办婚礼的日子,她怎么能不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出席他们的婚礼呢?
难得空闲的下午,慕浅早早地回了家。
阿姨正在厨房准备晚餐,霍老爷子则坐在沙发里看电视,猛然间看到她回来,倒是微微顿了顿,随后才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回来这么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今天没出太阳。”慕浅回了一句,也走到沙发旁边,靠着老爷子坐了下来,往老爷子肩头一靠,“爷爷,累死我了。”
“还知道累?”霍老爷子说,“那还好,我还以为你忙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呢。”
慕浅蓦地从他这话里察觉出什么来,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爷爷,这种拐弯抹角的风格可不适合您。”
霍老爷子听了,微微点了点头之后道:“那我考考你,今天几号?”
“21号啊。”
“明天呢?”
“22号。”
“那昨天呢?”
慕浅蓦地一皱眉头,“20号啊……你考小学生呢?”
“嗯,20号。”霍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20号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啊?”慕浅有些纳闷,“12月20日……”
她凝眉细想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什么的时候,脸色蓦地一变。
霍老爷子抬起手来就敲了她一下,“终于想起来了?”
慕浅有些僵硬地讪笑了两声:“我跟霍靳西的结婚纪念日啊……”
“你怎么能连这种日子都忘记呢?”霍老爷子问,“全世界的人都记得,就你一个人不记得,你觉得合适吗?”
“那人家很忙嘛,霍靳西也没有提醒过我……”慕浅嘟哝着辩解,忽然又想起什么来,“难怪昨天半夜我回来,梳妆台上会放着一套首饰,我以为霍靳西一时兴起送给我的呢……”
她越说越心虚,忍不住抠起了手指,“他原本是打算跟我庆祝的吗?”
“他难道不知道你忙吗?”霍老爷子说,“原本以为你能有点良心,自己想起来早点回家,谁知道你到今天都还没想起来!”
“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啊?”慕浅说,“他跟我说的话,我就能早点回来啦……”
“他有多纵容你,多由着你,你心里没数?”霍老爷子反问。
慕浅听了,静了片刻之后,忽然偏头看向霍老爷子,“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最近确实越来越丧心病狂了……”
霍老爷子听到她的用词,瞥了她一眼之后问道:“那你是喜欢他的丧心病狂,还是不喜欢?”
慕浅撇了撇嘴,说:“我觉得他还是冷酷无情变态一点比较正常——”
话音刚落,慕浅猛然间察觉到什么不对。
大冬天的,屋子里暖气明明很足,她脖子后方却忽然传来一股凉意。
慕浅蓦地转头一看,正好看见霍靳西拿着杯子从楼上走下来的身影。
他似乎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慕浅身上的寒意却愈发明显了。
她连忙扯了扯霍老爷子,谁知道霍老爷子却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清了清嗓子,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去了。
霍靳西径直转入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之后才又转身出来,看着慕浅,缓缓道:“回来了?要不要给你放水泡个澡?”
他语气平和,说的话也是难得温存的言语,偏偏慕浅身上莫名又是一寒。
这样子的霍靳西,她果然还是不能适应啊。
“不用了。”慕浅说,“我还不想洗澡。”
“那上来,有礼物送给你。”霍靳西说。
又有礼物?
慕浅又心虚,又防备,一面跟着霍靳西往楼上走,一面用眼神向霍老爷子求救。
偏偏霍老爷子一个劲地装自己什么也看不见,慕浅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楼。
上楼之后,却是走进了霍靳西的书房。
霍靳西坐在椅子里,将她拉到身前,打开电脑的屏幕对着她,“你最近不是要办画展吗?我刚好认识一位国画藏家,这是他手头的藏画目录,可以借出三幅给你。”
慕浅听了,连忙凑近电脑仔细地看了起来。
对方不愧是霍靳西认识的藏家,手头的藏画竟然有好几幅名作,随便展出一张,都是价值连城。
惊喜过后,慕浅却不由得愈发心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