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星闻言,立刻举起自己的手来,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臂的活动自如,道:“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闻锋走上前来,托住了她的手肘,道:“有没有必要,医生说了算。”
她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衣,闻锋轻轻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捋,就看到了她手臂上那个依旧显眼的伤口。
“伤口恢复得不是很好。”闻锋看了她一眼,道,“因为最后的三次换药,你都没有来。”
宋千星抽回自己的手来,道:“我认为自然愈合也是一件好事。”
“会留疤的。”闻锋说。
“我不在乎。”宋千星说,“我身上有疤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差这么一处。”
“好,好。”闻锋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道,“患者自己不在乎,我们当医生的也没有办法,就怕,有人会心疼。”
说完,闻锋又朝霍靳北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得愈发暧昧。
宋千星却瞬间就拉下脸来,道:“作为医生,您的基本职业操守呢?随意泄露病人私隐给第三者,这是医生该做的事情吗?”
“嗯?”闻锋忽然就指了指自己,“我吗?”
宋千星直直地看着他,“不是你吗?”
闻锋耸了耸肩,道:“我泄露什么了?”
“如果不是你多嘴告诉他我受伤的事,他怎么会知道?”宋千星随手指了指病床上的霍靳北。
霍靳北听了,再度微微拧眉。
闻锋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控制不住地笑出声,道:“所以,你以为是我把你那天晚上来医院的情形告诉他的?”
宋千星隐约察觉到什么,却没办法退让,“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如你所言,作为一个医生,最基本的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闻锋走到霍靳北床边,说,“他之所以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是因为他那天就在我们医院里啊——你没看见他吗?”
宋千星脸色蓦地变了变,回头看向了霍靳北。
霍靳北面容沉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坦然迎上了宋千星的视线,缓缓道:“不是我故意不出现,是因为那时候我实在是很忙,抽不出身来跟你打招呼。”
“对。”闻锋说,“那天晚上,他原本只是过来探班,找我聊天的,谁知道刚来就遇上一起车祸,当时夜班人手不够,我们院领导又一向对他青眼有加,直接抓了他当壮丁,帮忙收治病人。他在处理最后一个病人的时候,你被警察带来医院,成了我的病人。所以,那天的事情根本不用我告诉他,他当时就已经了解得彻底了。”
宋千星呆在原地,一时没有说话。
闻锋看看她,又看看霍靳北,随后道:“我是不是应该先走了,给你们腾点地方?”
霍靳北瞥他一眼,他立刻心领神会,起身就往外走去。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时,霍靳北才终于缓缓开口道:“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直接交给警察去做就好,犯不着你自己以身犯险。”
那天晚上,她不顾他的阻拦,执意坐进那几个明显磕了药的男男女女车子之后,霍靳北就去到了闻锋所在的医院。
没想到两个小时之后,他又在医院见到了她。
那时候他刚刚帮忙处理完一个病人的缝合,正要赶去看另一个病人的片子时,正好看见有一名女警陪着明显受伤了的她走进了闻锋的诊室。
他那个时候原本应该第一时间去询问,奈何实在是抽不开身,等到他处理完最后一个病人,再回到闻锋的诊室时,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
而候诊大厅内的候诊病人们都还围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看起来那么单薄瘦削的一个女人,竟然在一个迷幻派对上救出了两个被下药的女孩,还跟派对上的男人大打出手,分别被警察带到医院检查,却又在即将离开的时候狭路相逢,险些再次大动干戈。
只听了三言两语,霍靳北就已经组织起了事情的全貌。
她之所以会坐上那辆车,并不是为了躲他,也并不是为了气他,而是因为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察觉到车上有女孩是被下了药的,因此她才决定跟着去——
于她而言,这也许不算什么;于那两个被救出来的女孩而言,这却很可能是一辈子的事。
也是在那一刻,霍靳北才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的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不乖,她叛逆,但她依然清楚地知道,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事。
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