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八五 百年未见之变(2 / 2)

第一氏族 我是蓬蒿人 7488 字 2020-06-17

赵氏想要对天元部的战争,这毋庸置疑,而且需要皇帝尽早下达这个命令,这样雁门军才能早早出动,免得达旦部被灭了,他们失去一个盟友。

如果等到天元太子到了雁门关外,再折返回去之后,雁门军才出动,那就晚了天元军肯定已经攻到达旦王庭。

而皇帝有皇帝自己的考量,无路他嘴上怎么说,内心未必愿意发动对天元王庭的战争。

这就需要一个理由。

赵宁在小叶部被袭的事,能让天元王庭觉得战争已经爆发,却不能直接拿来说服皇帝。

因为大齐内部只需要稍微一查,就能知道,乙字营那一千轻骑,不仅没有全军覆没,反而都活得好好的。

在册将士,是不能藏的,也没法藏。

所以得让天元王庭来激怒宋治。

太子蒙赤出尔反尔,就是最好的理由。

这是赵宁弄出小叶部夜袭这场大戏的根本用意之一。只有让天元王庭认为战争已经爆发,雁门军已经要出关,太子蒙赤才会放弃南下。

回想到这里,赵玄极不由得暗暗夸赞了赵宁一句,小叶部遇袭这件事办得实在是漂亮,一石多鸟。

见皇帝下达战令,宰相徐明朗张了张嘴。

他有意要说些什么,但见宋治怒不可遏、心意已决,也知道纵然他和门第们,再是不愿将门率军出征,在战争中立功授勋,眼下也无能为力。

他放弃进言,低下头的时候,眼神有一刹那的空洞,神色也有些萎靡,浑身都散发着无力的颓唐气息。

他成为宰相后,一直在谋求打压将门,收拢兵权,这件事既是他的抱负,也是他的一生追求。能否在史书上留下名相的赞誉,就靠这个。

而今,不仅刘氏、庞氏等大族倾颓,门第实力大损,将门重新势大,眼下还获得了战争机会。

只要雁门军不战败,这往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赵氏和将门的势力,都只会日盛一日。

他年事已高,此生恐怕再也没有抗衡赵玄极,重新掌握朝堂大权,实现理想的机会。

这让徐明朗禁不住黯然神伤,只觉得往事如烟,这一生都没了价值可言。

就在皇帝准备召集六部重臣,统一部署战争各项事宜时,雁门军又有紧急军报送到。

宋治看完军报,深吸一口气,愤怒刚刚平息大半的他,此事眸中怒火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契丹部向达旦部宣战了!

“理由是近些年来,契丹部的商队,不断被达旦部军队劫杀,契丹王庭多次交涉无果,不得不出兵讨回公道!

“不仅如此,契丹部还邀请天元、女真两部,跟他们共同攻打达旦部,相约战后平分所得!而天元部已经答应!

“契丹可汗在给朕的国书里,竟然还请求雁门军发兵相助!”

说完这些,宋治又将折子狠狠丢到了地上。

殿中一时鸦雀无声,重臣们面面相觑,既觉得不可思议,又都敏锐的感觉到,一夜之间,草原形势已经大变,且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严重!

宋治要雁门军攻打天元部,还让达旦部、契丹部出兵相助,而现在,命令尚未发出,契丹部竟然已经向达旦部宣战,还邀请天元部跟他们站在了一边。

显而易见,在契丹部跟达旦部已经刀兵相见,且契丹部跟天元部已经达成军事同盟的形势下,宋治对付天元部的战争布置,已经无法顺利实现。

在此之前,草原燃起烽烟,大齐还能隔岸观火,雁门军也不必早早出动,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坐收渔利。

可现在,天元王庭的态度,近乎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宋治,他们不再臣服大齐。这个时候,天元部跟契丹部联合进攻达旦部,是否有深意,就值得每个人思考。

天元部狼子野心......在经过萧燕的细作之事,天元可汗执意不肯南下,蒙赤的出尔反尔后,再结合眼下的草原形势,这句话的份量,就陡然上升了不知多少。

这句话的意味,也更加深长、莫测。

如果把去年的代州之事也联系上,这句话代表的东西,似乎就不言而喻。

事情很大,而且跟齐人对天元部族,对草原的一惯认知不符,殿中的重臣们,谁都没有冒然说话。

这个节骨眼上,谁都错不起。

宋治按捺住怒火,翻开了跟契丹国书,一起送来的另一本折子,扫了一眼,将其放在案头上,简单说了一句:“达旦部向朕求援。”

赵玄极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事到如今,臣认为,不得不考虑天元部已经早就跟契丹部秘密结盟,图谋吞并草原其它部族的可能。”

此言一出,徐明朗等人都是目光凛然。

他们虽然瞧不起草原胡人,也认为在大齐兵锋之下,草原军队势必一溃千里。但眼下的变故,依然是百年未遇的,需要慎重处理。

无论如何,草原不能出现一个霸主。

宋治沉吟片刻,看向赵玄极,“这回,恐怕要劳镇国公亲自走一趟了。”

这是要赵玄极亲自去北境统帅大军,指挥作战!

宋治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做更多安排。

此时此刻,对看起来扑朔迷离的草原形势,他因为所知有限,也无法有更详尽的安排。

也正因为只有这么一句话,所以是给了赵玄极便宜行事之权。

雁门军如何行动,在战争中扮演什么角色,如何达成收拾天元王庭的目标,都由赵玄极临机自决。

大齐唯二的王极境中期之一,大都督府大都督,军方第一人,值得皇帝这个信任。

“臣,领命!”赵玄极抱拳领命。

至此,这件事再无异议。

徐明朗看了看稳如泰山,又不无意气风发之意的赵玄极,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内心也分明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地位份量,正在越拉越大。

对方如日中天,而他跌落深渊。

他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压迫力。

他其实很想不通,为何之前那些年,被他压制得死死的,在武之争中,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的赵玄极,现在会变得如此精明、难缠。

且好像无论赵玄极想做什么,就能做成什么;想得到什么,得到什么!

徐明朗甚至有一种错觉:赵玄极什么都能掌控!

谁都在帮赵玄极!

安稳了百余年的草原,说变天就变天,而且一下子牵扯了三个王庭,连战争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事,都能说来就来,而且一来就这么大,让赵氏有大把功劳可以挣,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简直是岂有此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不成这老匹夫被神灵附体了?

徐明朗头大如斗,怎么都想不通,怎么都想不明白。

所以他痛苦。

十分痛苦。

“罢了,随他去吧,老夫不管了。”极度的痛苦与沮丧后,便是意兴阑珊,徐明朗暗暗叹了口气,只想快些回去,早点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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