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正了神色,奋发而又认真的长揖道:“儿明白了。父亲今日教导,儿必将铭记于心,不敢稍忘!”
......
指挥大军二度进攻郓州的是木合华,左贤王博尔术还在魏州大本营里。
他当然不是在偷闲,而是元木真离开魏州前去汴梁时,给他设下的刑罚还在持续,这段时间他连大帐都没出,一直在受苦。
受苦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尽头至少已经痛苦到神智模糊的博尔术,自己看不到尽头。
他在西河城吃了败仗,损兵折将近四万,追根揭底是他自己不顶事。而一旦元木真出动,必然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借着元木真的威势,大军定能高歌猛进,攻无不取,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左贤王可谓是可有可无。
一个可有可无的罪人,即便贵为左贤王,在天元可汗心目中,也是无需放在心上,甚至可以随意抛弃的存在。
蒙赤是元木真的亲儿子,而且贵为太子,当年吞并达旦部失败,不也是说被丢到燕平做人质就做人质了?
元木真对蒙赤都不曾手软,更遑论他博尔术。
博尔术不敢怨恨也不会怨恨元木真凡人怎么会有对神人不敬的心思呢?博尔术只是自责惭愧,认为自己丢了元木真战无不胜的威名。
在此之余,才是对自己人生命运的痛惋。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是完了。
平心而论,机会并不是没有,当年凤鸣山战败后,回到王庭的右贤王察拉罕,起初也是备受折磨,连贤王的爵位都被剥夺。
但没用多久,大军西征,蒙哥那里需要一个资历、威望、才能都不一般的宿将,去充当助手,帮助他建功立业,察拉罕这便迎来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西征那几年,察拉罕虽然堪称忍辱负重,但最后也恢复了爵位,可谓失之东隅得之桑榆。
博尔术也希望像察拉罕那样,有一个重头来过、戴罪立功的机会。
但他知道这几乎没有可能。
他深深明白,只要元木真一出手,天元王庭就不会再有顽敌,所有拦路的修行者与军队,都只会在元木真手下灰飞烟灭!
这场战争,南朝注定是要被灭国的,现在元木真亲自出手了,这个进程便会被无限加快,战争马上就会有结果!
博尔术丝毫不怀疑这一点。他对天元可汗无条件的信心,是建立在二十多年来,天元可汗横扫草原如卷席的战绩上。
他亲眼见过天元可汗毫不费力斩杀了一个又一个,对他而言根本无法匹敌的强大对手,轻而易举摧毁了一支又一支,在他看来不可战胜的精锐之师。
跟着天元可汗征战这些年,他从一个年轻后生到了春秋之年,也从一个普通战士成长为左贤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天元可汗有多么强悍、可怕!
而过往那些历历在目的,血流漂橹尸覆草地的场景,还是发生在天元可汗没有成就天人境的时候!
不是天人境的天元可汗,姑且能够无敌于四方,如今他成就了天人境,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挡住他征服四海的脚步?!
一场已经有了结果,已经即将大胜的国战,哪里还有他博尔术的用武之地,哪里还需要他在阵前奋战?
博尔术怅然扼腕。
他觉得可惜觉得不甘,唯独没有怨言。因为元木真给过他机会。
是他没能尽到职责,没有统领三十万雄兵迅速攻灭大齐,反而还在小小的西河城惨败一场,丢了天元部族勇士的脸,也让天元可汗颜面无存。
博尔术黯然神伤,禁不住热泪夺眶。
齐人喜欢说,男儿两行泪,一行为苍生一行为美人。
可对他博尔术而言,他心中真正敬畏仰望的对象,只有元木真一人,辜负了对方的信任与重托,是唯一会让他落泪的耻辱。
不知何时,周身沉重如渊的压迫陡然一空,无穷无尽的真气雷鞭消失不见,博尔术如梦初醒,心神震颤之下,恍惚的神智恢复了清明。
而后,他便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面前主座之上,那道熟悉的,强悍如天高的威严气息跟往常毫无二致!
“罪臣参见大汗!”博尔术顾不得伤痕累累的躯体,连忙伏地行大礼。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元木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他的想象中,此时元木真应该在大显神威,将南朝顶尖强者屠猪宰羊一般灭杀,而后指挥千军万马攻城掠地,将南朝的万里江山顷刻间据为己有才对。
但元木真却偏偏忽然回来了!
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