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零九 挽狂澜于既倒(19)(2 / 2)

第一氏族 我是蓬蒿人 5047 字 2020-12-01

汴梁的三十万驻军,加上原本打算支援郓州,却还没有走远的王师,若是数十万大军包围杨柳城,将北胡大军锁死在一隅之地,那么中原战局的大势,立马就会有根本性改变!

念及于此,陈安之不能不紧张。

他知道,一旦今天他们败了,赵七月、孙康败了,那么中原战局也就彻底乱了,汴梁守不住,整个国战大局也会陷入无底深渊!

要想赢,赢得此战赢得未来,除非元木真不露面。

也就是事实果真如赵七月在汴梁时所言,元木真在晋阳被赵氏高手击败了!

可这话也就是赵七月说过而已,谁也没有见过。

事实到底如何?

出战之前,大家凭着一股不怕死的血气之勇,想要为家族为国战大局为皇朝存亡舍命拼一个未来,对这个问题可以视而不见,大不了一死而已。

而到了此时,这个问题就变得迫在眉睫。

陈安之怎能不如坐针毡?

他担心的地方还不止于此。

就算元木真不出现,赵七月、孙康也未必能赢。

眼下的汴梁,眼前的这一战,大齐就只有两个王极境!

“二二当家,杨柳城的北胡王极境高手,是不是就只有这两个?”陈安之左顾右盼,最终只能向扈红练询问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期待谁。

扈红练淡淡瞥了他一眼:“陈公子这话问得有趣,我又没长一双天眼,哪里会知道这些?”

陈安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情志郁结的时候,扈红练莞尔道:“不过呢,我不知道的事,不代表别人不知道。皇后娘娘既然会出战,就不会是送死。”

陈安之对这话不认同:“我们这趟出战就是拼死的,皇后娘娘既然甘愿以身犯险回汴梁,只怕也是会为了国家存亡的一线生机,而不吝殊死相搏!”

扈红练怔了怔,而后点了点头

,“你这话说得不错,国家都要亡了,愿意舍身忘死的人,的确会有很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就算皇后娘娘不惜一死,你觉得公子会不会让她战死?”

这回轮到陈安之怔了怔:“这也是宁哥儿不让就能行的?”

扈红练又是奇怪的看了陈安之一眼,叹息道:

“陈公子,有些事,你是真的没想过啊?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以你跟公子的交情,称呼皇后不是应该也叫一声姐吗,怎么会一直叫皇后娘娘?”

陈安之眼神一黯,默然低头。

不是不愿,只是因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不配了。

扈红练看向半空,幽幽道:

“对公子来说,他的姐姐嫁入皇宫为后,是为了赵氏一族。这些年来,皇后受了这么多委屈,公子已经觉得亏欠她太多,又怎会让皇后娘娘赴死?”

闻听此言,陈安之张了张嘴,五味杂陈。

战斗开始了。

陈安之抬起头。

他看到赵七月拖起战斧,迎着北胡王极境冲了过去!他看到战斧高高举起,在层云翻滚的半空,劈出了一道道闪电,斩出了一道道斧影。

闪电划破长空,斧影斩开苍穹。

他看到满天飞舞的斧影,像是花园里绚丽的蝴蝶。

他看到斧影劈开了领域漩涡,看到斧影斩毁了刀光。

他看到天空爆开的团团真气,将苍穹搅得光怪陆离。

赵七月只攻不守,招式凶猛,处处透露出必杀意志。

陈安之看得无比专注,以至于遗忘了时间的流逝。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片刻间,那名跟赵七月对战的北胡王极境,被丈长的战斧砸中了身体,在极为刺耳的惨叫声中,当空碎为了一大片血色齑粉!

赵七月胜了!

真气流溢的风潮中,拖着战斧的她当空而立,长发飘飘,如一卷铺开的水墨画,衣裙飒飒,好似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而她身上流露出的强悍修为与杀人余威,则给人一种金戈铁马的霸气,令人心神震颤不能直视。

这一刻,陈安之眼眶泛红。

他心中再无杂思。

只是觉得很感动。

元木真,天人境的天元可汗,他没有出现。

他果真是被击败了!

眼下,赵七月击杀了北胡王极境,大军这一战便是胜了!他的殊死作战,陈氏修行者的死不旋踵,大军的死伤无数,因为赵七月这一胜而没有白费。

汴梁能够保全,中原战局不复倾覆之忧,包括陈氏、蒋氏、韩氏等各世家在内,中原的所有齐人军民,都将迎来完全不一样、充满希望的明日!

在皇帝战败出逃,社稷朝不保夕,皇朝看似已是大厦将倾、狂澜既倒的无尽黑暗中,耀眼的大片光明在千钧一发之际,终于还是落在了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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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的关键,追根揭底竟是因为赵宁精妙布置,他把亲朋好友都照顾得很好,保护得很周到,并且在此之上做到了颠覆国战大局!

为了做到这一切,赵宁一定是呕心沥血。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一定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

曾经混迹燕平市井,跟纨绔们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少年,终究是在皇朝最需要一根柱石的时候,及时成长为了参天大树!

身为大小厮混在一起,朝夕相处的兄弟,在此之前,陈安之姑且不曾看到对方的殚尽竭虑,不曾体察到对方的苦心孤诣,这世间还有谁能尽知对方的不易?

无数个未雨绸缪的日夜,该是何等的独孤枯寂。

他不曾理解对方的奋斗,对方却一直都理解他的艰难;他不曾帮助到过对方,对方却将他跟陈氏一族,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这一刻,陈安之再也抑制不住心绪的激荡,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泪水流过布满血污的脸,从下颚汇聚着滴答而下。

“这就哭了?”

扈红练在一旁啧啧出声,像是看见了稀奇,“大丈夫流血不流泪,陈公子你这是唱哪出?”

陈安之坦然笑道:“年少时,总觉得大丈夫流泪再是矫揉造作不过,如今历经世事沉浮,遍尝人间辛酸,才终于体会到,人世有太多可以热泪盈眶的东西。

“沙场之上慷慨赴死的同袍,家国危亡时的大义热忱,个人身不由己的绝望,物欲横流世界里的纯挚真情,都值得浮一场大白流一把热泪。”

扈红练轻掩红唇,嫣然一笑:“却不知陈公子此时的这把泪,是为何而流?”

“为兄弟!”

“哦?滋味如何?”

“暖如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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