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以为是苏叶青阻止,瞋目转头。
而后,她看见了一个伟岸雄阔的身影。
“大汗”萧燕猛然一愣,眼中有激动的希望之光浮现,但这份光芒一闪而逝,转瞬便被黯然所替代,“大汗,我败了,辱没了大汗威严,理应自裁。”
元木真望着前方战场,瞳孔里映照出赵宁那不可一世的身姿,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此战之败,你难辞其咎。但首罪不在你,而在本汗。”
“大汗”萧燕没想到从来没错过的元木真会这么说,一时哽咽难言。
元木真指了指楼船上正看过来的赵宁,“赵宁,十多年前,不过是一介世家纨绔;凤鸣山之战时,亦不过一个元神境。谁能料到,他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萧燕无言以对。
的确无人能够料到。
也没有人能够预知他在这场国战中,种种匪夷所思的逆天表现。
元木真接着道:“九州不愧是世间最人杰地灵的所在,中原更是物华天宝,非余者所能及,若非本汗被那些个异人两次拦住,此战焉能有差?
“而正因为中原山灵水秀,乃天下最好的福地,我们才一定要征服它!
“不过暂时的挫折也没什么,那几个异人的修为已经都被本汗所毁,王庭下次南征的时候,本汗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当那个拦路石!”
萧燕眼前一亮:“大汗所言甚是!”
元木真收起新月弯刀:“撤吧,在贝州城收拢战士,先回草原。南朝这一战虽然侥幸撑住,但内部忧患重重,必然有一场大乱,王庭有的是时间养精蓄锐、卷土重来!”
此战虽然败了,但败的只是博州战线,卫州还没败,察拉罕所部也没有崩溃,要是负隅顽抗,未必不能苟延残喘。
这么重要的一场国战,但凡有一线生机,都值得倾力而为。况且陇右的蒙哥进展顺利,大军元气无损,假以时日,或许还有转机。
但元木真撤军回草原的决定,却做得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之意。
草原战士好不容易得到的河北这块大业根基之地,在他眼里好似不值一提,完全不值得留恋!
把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全都送出去,萧燕就不舍得哪个艰苦奋斗成为富翁的人,愿意把万贯家财一下子抛开?她迟疑着道:“大汗”
“毋庸多言。”
元木真态度坚决,“你要明白,只有我们走了,南朝内部的忧患才会爆发。我们在这里,他们就会戮力对外。南朝不内乱,我们如何十年生聚、东山再起?
“壮士断腕,休要迟疑。”
“是,大汉!”
萧燕深吸一口气,元木真现在都重新自称“本汗”,而不是自称“朕”了,原本,若是大军能够攻占中原,元木真就打算正式称帝,建立天元皇朝的。
冷静下来一思考,萧燕知道元木真说得对,趁现在蒙哥所部与察拉罕所部,还没有经受根本损失,若能及时回撤,不用太久,还可聚集力量再度南下。
要是察拉罕、蒙哥的大军都被灭了,草原大军就彻底失去了跟大齐抗衡的能力,那就不是十年生聚,所能解决的问题了,而是大齐随便北伐一场,百余年前的旧事就要重演的问题!
况且,河北地也确实很难固守,尤其是在河东军、郓州军,以及大齐王师众志成城的情况下。
萧燕平复好心境,不禁担忧起来,“大军溃败,郓州军必然尾随追杀,臣何以能在贝州收拢战士?”
元木真淡淡道:“本汗自有办法,让赵宁的大军停在博州城外。”
次日,赵宁抵达博州城下。
从昨日黄昏开始,郓州大军尾随追杀了北胡溃兵一整夜,仅是割下来的首级就有好几万。
今日,大军抵达博州,败逃至此的部分北胡战士,关闭了城门走上了城头,摆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若是正常情况,北胡大军就算丢了河岸防线,不得不退守河北州县城池,只要大军战力犹在,大齐王师要收复失地,也是一个不轻松的过程,需要一城一地来争夺,甚至不是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但眼下并非正常情况。
不说河北义军、一品楼的存在,就说耶律玉书、绿营军暗桩制造的混乱,也足以让北胡无法有序进行防守战。
只要正面大军攻势迅猛,克复整个河北地并不那么难。
郓州军到了这里,没有立即攻城。
这也不是郓州军疲惫了,大军出战才几日,就算日夜奋战,也有足够轮替的部分,区区一座博州城,没道理让大军暂停兵锋。
但郓州军偏偏就没有攻城。
原因很简单,天元可汗元木真,就站在城头!
虽说他在青竹山被重创,但谁也知道他的伤势现在恢复了几成。郓州军中除了赵宁,并没有王极境后期的存在,而赵宁本身伤势还没复原。
元木真可是天人境,很可能随便恢复一点,杀王极境中期就如杀鸡。谁能保证,他现在有没有力量突入大军之中,取走上将首级?
中军大阵中的望楼上,赵宁看着负手站立在城楼之上的元木真,眼睛微微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