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皇帝笃信赵氏的人不敢来燕平?这么做是为了某种图谋?”
“赵氏的人若是不来燕平,那就是抗旨,陛下就有了对付他们的理由,可以向天下宣告赵氏谋反!”
“可赵氏若是果真想要谋反,皇帝让他们的高手来燕平,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莫非皇帝是有了什么另外的依仗?”
三言两语,众世家实权人物、高手强者,就得出了最符合现实情况的几种推论。
无论实情到底是哪一种,至少此时此刻,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力。
他们不知道的事很多,但他至少清楚一件事:皇帝,动手了!
皇帝并没有坐以待毙,将平定河北之乱的希望都寄托在赵宁身上,也没有把稳固社稷的决定权交到别人手里。
现在,皇帝在尝试自己解决所有问题!
“如果皇帝信任赵氏,那么召赵北望等人回京述职,就只是对赵宁的一种试探,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不会引起大的风波;
“如果皇帝不信任赵氏,那么这个时候召赵氏高手来京,不是为了伏杀他们,就是为了给他们安上抗旨谋反的罪名!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皇帝手里已经有了依仗,他自信可以解决赵氏的问题,从而破除他现在面对的困局!”
陈安之目光灼灼的看向众人,“换言之,决定我们这些世家生死存亡的时间,已经到了!”
陈询、韩昭等人皆是肃然不语。
如果宋治要对赵氏动手,那么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这的确是生死存亡之秋。但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连事情到底是什么面貌都不知道!
他们感受到了荒诞,感受到了无力。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厅堂中忽的弥漫出一股浓烈的,挥之不去的死气。
当日夜。
吏部左侍郎王载,考功郎中徐林,户部度支郎中方不同,刑部员外郎何贞之等人,聚集在王载家的东书房中,秉烛夜谈。
他们都是寒门出身,除了员外郎何贞之,余者皆是五品以上的实权官员,乃寒门官员的中流砥柱,对皇朝之事知根知底。
含元殿风波当日,众人在太极殿候命时,王载是第一个主动跟赵宁搭话的寒门官员。正因为他开了这个头,后续才有一些人跟赵宁混上了熟脸。
“陛下今日突然下令燕平封城,京畿戒严,还让人分别去晋阳与雁门关传旨,令赵北望将军等人回京述职,看来风波是近在眼前了。”
已过不惑之年的王载,因为饱读诗书为人正派,满身儒雅之气,他目光平和的看向众人,“此乃非常之时,你们有什么看法只管直言,不要藏着掖着了。”
考功郎中徐林国字脸,浓眉大眼,五官线条刚硬,有铁面的美誉,他沉声道:
“这些事发生的突然,陛下事先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禁军关闭城门的时候,是飞鱼卫的人带着陛下的手令去主持的,所以没人明白陛下的具体想法。”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王载:“侍郎大人也不知道详情?”
几人之中王载官位最高,而且他还是吏部的侍郎,地位天然就要比其他侍郎更紧要些,平日里常见皇帝的面。
王载摇摇头,叹息道:“以前陛下有什么大计,要么是召集贵妃与参知政事高大人商议,要么是让内阁人出出主意。
“如今贵妃重伤不见踪影,高大人死在了河北,陛下做事已经不召人商议了,都是乾纲独断。”
户部度支郎中方不同撇撇嘴,“恐怕也不是不找人商议,只是不召见朝臣罢了,飞鱼卫镇抚使、大内总管敬公公,可是向来陪伴在陛下左右。”
此言一出,几人都是默然。
如今的皇朝大事,朝臣不能参与拿主意也就罢了,还被飞鱼卫取而代之,可想而知他们的感受如何。
“这应该不是常态,只是如今贵妃、高大人刚出事,陛下还没找到可以代替他们的人。我们不好妄下论断。”刑部员外郎何贞之提醒了一句。
王载微微颔首:“确实如此。不过,陛下封锁燕平、戒严京畿,又召见赵氏将领,这分明就是要对世家动手,毕其功于一役!
“我现在好奇的是,陛下哪里来的把握?”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会不会是,向北胡借了高手?”良久之后,何贞之问了一句。
没有人接他这个话。
每个人都面容如铁。
众人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只是不愿往那边去想罢了,
因为这是他们怎么都无法接受的结果!
乾符十八年八月一日,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