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派往中原的修行者,不是非得跟赵氏争锋相对,既然是修行者对决,便没有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的人真到了中原,可能未必能逮着赵氏的人。”
这时,士人门第方氏的家主方枕开了口,语气平和但言词有力,儒雅之气里暗藏一股锋芒。
魏崇山遂看向方枕,“方公以为该当如何?”
方枕胸有成竹地道:“我方修行者进入中原,是作为大军开路先锋,为大军攻城掠地做准备的,岂有被赵氏牵着鼻子走,一味去追咬对方身影的道理?
“大军征伐中原,以出函谷关为首要重任,若是出不了函谷关,谈何进占中原?若是出了函谷关,能够通过洛阳进入中原平地,则天地任由驰骋!
“故而我秦国修行者进入中原后的行动,当以助大军出函谷关,占据洛阳为首要重任,而不是跟赵氏的人你争我夺,舍本逐末!”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潼关,古时候叫函谷关,但其实两座关隘的地址有差别。二者之间隔着一条狭长斜道,即函谷,两侧山势奇骏、道路难行,极为险要。
战国时期的秦国,把函谷关建在函谷东面,斜道在关内侧;而汉代以后建立的潼关,关城在函谷斜道西侧,斜道在关城之外。
究其原因,战国时期的秦国,据有了函谷关,东出就没有阻碍,虽然也有防御作用,重点还是为了进攻。
但函谷关有大战的时候,后勤补给的运输需要经过斜道,颇为不便。
之后天下一统,函谷关废弃,潼关就建在函谷西面,这样便把斜道留给了敌人,大大增强了防御力度。
从斜道佯攻关隘难如登天,如果守城方不犯错且士卒能战,基本不可破。
潼关的重点是防御,保护关中。
齐朝之后天下纷纷,各地形势都有变化,眼下潼关虽然在魏氏手里,但函谷关已经重建,被张京握在手里,而且关隘做了改变,重点就是防御西面之敌。
双方隔着一条函道,算得上是大眼瞪小眼。
如果只是一个张京,魏氏自然不必担心,大军出动之际,魏无羡凭着自身修为,带着众多王极境高手,要破关并不难,就如攻蜀时克剑门关一样。
但大晋的高手们,会坐视魏氏攻占函谷关吗?
既然魏氏高手与赵氏高手相互掣肘,没有开打之前很难确定谁会干净利落战胜对方,还得顾虑杨氏高手掺和,那争夺函谷关就只能靠下面的人。
此外,夺了函谷关不算,洛阳也是重点。不得洛阳,魏氏的大军东出就没有立足之地,百十万大军不能没有坚城要地作为依托。
总而言之,赵氏大军要进入中原,需得渡过黄河天堑,而魏氏大军要进入中原,需得渡过函谷险地。在这一点上,双方谁也没有便宜谁也不曾吃亏。
“方公真知灼见,可谓一针见血。”
魏崇山话说得很满,表示他认同方枕的意见,“诸公以为如何?”
殿中的大臣们陆续附和,多半都认为该当如此,孙康、蒋飞燕也认为合理。
但有不同意见的人并非没有。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方公所言的确大善,却过于重视短期目标,而忽略了长远之计。若是秦国若真如此施为,恐怕会得之东隅失之桑榆。”
说话的人是关中本地大族,葛氏家主葛孝宽。
齐朝开朝立国之时的十八将门、十三门第中,没有葛氏这一族,论家族实力,他们在齐朝排不进第一等,但在关中之地,却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像葛氏这种大族,很多地方都有,原本并不起眼。
但国战时期,葛氏一族可称毁家纾难,不仅将大半家财献出来充作军资,还派遣了族中多半修行强者、年轻俊彦投身行伍,在陇山一带与蒙哥所部血战。
战争虽然残酷,但也最能磨练人,数年浴血葛氏族人战死很多,但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基本都成了器,其中甚至出现了王极境修行者。
也正是从彼时开始,葛氏与魏氏的关系逐渐亲密。
若是齐朝输了国战,葛氏自然就此从关中大族中除名,可既然齐朝胜了国战,那葛氏就该兴盛。
魏氏占据关中,葛氏既是先锋又是内应,之后-进攻汉中、蜀中,军中的葛氏族人俱有军功,现如今的葛氏,在秦国庙堂、民间皆有不俗势力与影响力。
关陇本地大族,只能是望其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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