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清晨,晋军与吴军出营列阵。
这是晋军与吴军在费县交战的第十三日,前面十二天双方激斗不休,没有分出胜负,各自都有数千人伤亡。
当战场伤亡超过一成,而胜利的曙光远未到来,将士们看不到放松的那希望,拼杀显得无休无止时,就难免心神疲累。
数万人参与的大战,在十二天的战斗里伤亡就超过一成很多,好几千人被折损,这怎么都不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将士疲累的当然不止是心神,更重要的是身体。
在之前的十二天中,反抗军部曲完成了四次轮替,时至今日,钱仲所在的第九军右营,已经是第五次踏上战阵最前沿。
侍卫亲军同样如此。
今日作战,除了值守军营的部曲,反抗军全军出动,在大营外列阵时摆了左中右三个大阵。左中右三部,即是最原始的三军之意。
之所以这样布置,是因为赵宁认为吴国建武军今日有可能出战,大军需要保证侧翼能够顺畅地分出去应对。
开战之前,赵宁依然策马在大军阵列前奔驰而过,以示与将士们同在,鼓舞、坚定三军士气与战意。
大战开始后,侍卫亲军照旧选择了主动进攻。
“到了这份上,陈雪陇竟然还敢主动来攻,莫不是已经急了眼?”望楼上,范子清半是疑惑不解半是不可思议地说道。
赵宁淡淡地道:“陈雪陇是个骄傲的人,对侍卫亲军的战力极为自信,要他服输退让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再加上杨佳妮是个不喜欢麻烦人,对自己麾下将领又十分信任,不到非常必要的时候不会直接让陈雪陇怎么样。”
总而言之,侍卫亲军如果没有吃到切实苦头,陈雪陇不会放弃进攻。
这番话赵宁说得轻描淡写但十分笃定,这是因为他对吴国了解颇深,而且这种了解还在不断加深。
——中原之争前扬州的一品楼、长河船行就没有闲着,中原逐鹿开始后,随着大批在河北河东进行革新战争的人手南下,一品楼与长河船行对吴国的渗透愈发深入。
对知己知彼这四个字,赵宁一向要求严格。
很快,两军已是临近。
“都打起精神,咱们休养了这么久,精力充沛,而晋军连日鏖战必定疲惫,今日一定要好好揍他们,这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
手持盾牌的队正王森,回头看了自己的部属们一眼,半是鼓励半是安慰地大声说道。
他们队在第一次对上反抗军时就伤亡四分之一,这些时日一直在休整,原以为等闲不会再上阵,没想到昨夜接到军令,今日又到了战场上。
之所以会这样,原因是显而易见的:侍卫亲军将士疲惫,且伤亡在扩大、加快。
呆在军营休养的这些时日,每逢大军在日暮前撤回军营,王森都不会忘记打听大军的作战情况。
他得到的结果不算好,而且是越来越不好。
两军第一日交战时,伤亡差不多,有些部曲还能压着反抗军打,可到了第二日,也就是王森带队休整时,侍卫亲军就也不能占到便宜。
等到了第四日,也就是两军部曲都经历过一轮厮杀,开始第二轮战斗时,侍卫亲军基本都落在了下风无法翻身。
王森听其他人说起,在两军拼杀之际,反抗军大小战阵在战法战术上都有了新花样,各种各样的手段层出不穷。
虽然在大伙儿的奋力作战下,吴军并没有被对方突破营队战阵,但晋军却给将士们造成了一定麻烦,一度让将士们应付得手忙脚乱。
要不是侍卫亲军战斗经验丰富,将校们又都心智坚定,战况不定还会怎样发展。
王森对这样的消息并不意外,当日他的队伍跟反抗军交手,对方就在猛冲猛打时变幻了好几次战法,做出过不少破阵努力。
如果说两军将士的第二轮交手,反抗军虽然用了些手段,但都没有起到多大效果,只是让侍卫亲军精神紧绷,实质杀伤有限,那到了第三轮第四轮交阵,情况就有了肉眼可见的恶化。
到了这两轮,反抗军已经懂得近乎完美的扬长避短,通过战阵中队与队之间的快速、无缝轮换,确保正在拼杀的将士们气力一直相对充沛,状态始终保持在高峰。
侍卫亲军无奈地发现,战阵中只有反抗军发挥修为优势保持攻势的份,没有他们发挥兵甲优势的余地。
半日厮杀下来,反抗军是会更加疲累,但侍卫亲军作为挨打的一方,同样气力所剩不多,而且两个时辰一到,就会迎来大营间的轮换。
与此同时,反抗军大小战阵的战法战术变化,变得更加切实有效,不仅是只让侍卫亲军应付得捉襟见肘,还真正增大了侍卫亲军的伤亡!
纵然这种伤亡依旧不是太大,远不止于引发大营的败北,但却让侍卫亲军的将士们压力倍增,手忙脚乱之下难免出错。
一旦将士行动出错,最差也是小战阵露出破绽。
反抗军将士每每都能抓住这种破绽,给予侍卫亲军迎头痛击,或者让一两名侍卫亲军当场身死,或者让一两名侍卫亲军身受重伤。
最不济,也能打破侍卫亲军的小战阵,在阵线上有所突进。
“这帮北贼一日比一日难缠,一日比一日厉害,就好像地里的庄稼,一天窜高一截,本来我们高度差不多,现在也有明显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