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反抗军大帐。
坐在左首位置的赵英,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站在帐中的三位来访者,等对方说明来意,见赵平不打算立即表明意图,他抑制不住笑意地道:
“你们倒是有胆量,敢在这种时候夜遁出城,来我大营中表明心迹,就不怕神教大上师察觉你们的行踪,把你们的人头摘下来挂在城头旗杆上?”
曹州李家大长老是三人中的为首者,听罢赵英的调侃他立马一脸肃穆地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莫说是一面城墙,区区几个金光教大上师,便纵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阻止我等向朝廷表达忠心,亦不能让我们不做大晋义士!”
旁边的王家大长老与黄家大长老,相继大义凛然地出声。
王家大长老悲愤地道:“邪教盘踞曹州数年,州民深受其害不胜其烦,一直翘首以待王师,我等亦复如是。
“如今王师终于杀到,我等虽然实力微薄,也想为朝廷尽一份力,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我等必然会同各家兄弟,与邪教教众不死不休!”
黄家大长老一脸的庄严肃穆:“一切为了大晋荣光!我等与邪教誓不两立!”
他们深夜来到反抗军大营,就是为了向朝廷表忠心,跟金光教决裂,甚至提出大军攻城的时候,他们可以作为内应打开城门。
这也就是李家老家主的“将功折罪、变幻王旗”之策。
赵英到底是少年人,一个没忍住便笑出了声,戏谑讥讽之意再明显不过。然而李家、王家、黄家三位长老一脸正气目不斜视,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赵英的笑声。
“三位忠心可嘉。”
坐在主将位置的赵平颇为稳重,面上没有任何嘲讽之色,当然,他也没有任何别的表情,端正得像是一座石雕:
“李、王、黄三家能够明辨是非、效忠国家自然再好不过,不知你们有什么条件?”
李家大长老谦卑地道:“仆下哪里敢跟国家提条件?将军切莫折煞仆等。只要国家不计较仆等之前的罪过,仆等便感激不尽了。”
赵英冷哼一声,杀气上脸,拍着案几斥道:
“日前你们各家的子弟,还在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在战场上跟我们的革新战士拼杀,今日你们就想摇身一变成为国家忠义之士,让国家对你们既往不咎?
“别以为本将不知道,你们李、王、黄三家平日里是怎么勾结神教,欺压剥削平民百姓的!你们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又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给曹州百姓制造了多少苦难?
“你们以为这些都是一个内应之功就能抵消的吗?
“不说本将答应不答应你们,你们回去问问济阴城的百姓,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放过你们!”
三人被赵英一顿呵斥,俱都心怀敬畏地低下了头,没有任何辩解言辞,只是一个劲儿地请罪,希望朝廷给他们将功折罪的机会。
说着,三人眼神交流一阵,各自从怀里掏出一份礼单,由李家大长老拿着,毕恭毕敬的交给了赵平的卫士。
“此乃何意?”赵平不动声色地问。
李家大长老先是向赵平拱手,而后又向赵英拱手,最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卑微地道:
“我们三家效忠朝廷之心日月可鉴,也非常敬佩两位将军为国征战的忠勇,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将军能够网开一面。等两位将军进城,我们一定会杀鸡宰羊犒劳三军将士。”
说完这些话,三人一起露出谄媚奉承的笑意。
他们虽然恭敬,但并没有太多恐惧之意,尤其是三分礼单送出去之后,底气足了许多。
赵英的呵斥与赵平的冷漠,都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地方反叛势力想要变幻自家旗帜,效忠朝廷,自然不是几句话那么简单,起码得先大肆贿赂当面的将军,把对方喂饱。
在他们看来,赵英的呵斥与赵平的冷漠,都刻意表现出来为了索要贿赂好处罢了。他们愿意作为内应助大军拿下济阴城,这是把军功双手奉上,对方没道理不接受。
公私兼顾,三人认为事情不会有多大波折。
他们错了。
赵平莫说没有去翻礼单,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赵英则是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同时看清了这些地方大族的丑恶龌龊嘴脸,当即站起身来,红着脸向帐外喝令:
“来人,把这三个人给我拖下去,辕门斩首!”
听到赵英的喝令,三位大长老意外至极,抬头看到赵英满脸的杀气,更是震惊不已,再发现赵平满脸的冷漠鄙弃之色,知道对方这是真要杀他们,不由得一个个脸色大变。
“将军,两位将军,我们是真心效忠朝廷,绝无贰心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