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除夕安康。)
回到赵氏在晋阳城的祖宅,已经是子时前后。兴致高昂的干将提议温几乎好酒,三人这便来到亭台赏月吃宵夜。
赵宁眼中笑意浓郁,眸底的骄傲与豪烈掩饰不住。
他虽然一直笃定大晋的革新战争取得了成果,全面战争必然可以顺利施行,但今日亲眼看到大晋子民奋烈为国的面貌,还是让他打心底感到高兴,眼下底气又足了许多。
“全面战争之下,粮食布帛等战略物资被统一调配,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寻常百姓已经吃不到肉,可谓清苦。
“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上下竟然没几个人有怨言,绝大部分人都能体谅国家的难处,甘愿自身利益受损。”
莫邪感慨万千,满脸都是服气,“小民能够心怀家国这固然不容易,但达官显贵——我是说那些高官大员,竟然也能甘之如饴的接受没肉吃的日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干将得意地嘿嘿笑道:“只要不自视高人一等,官员跟平民百姓吃穿一样怎么了?那不都是应该的?这就是公平!”
莫邪没有理会干将,在她看来,干将说的那些都是道理,若是不能落到实处,便空泛无用,真正厉害的是做事的赵宁。
她对赵宁竖起大拇指:“治国先治吏,能把大晋的官员教化成这个样子,你真是有两把刷子,我不佩服不行。
“能约束人的行为不算什么,只要不怕反抗,敢立规矩敢下重手就行,但能让他们的思想认知发生根本性改变,难如登天。
“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可能真是个神人。”
赵宁不无自得,拱拱手以示谦虚:“略有所成而已,当不起如此夸赞。若无干将先生高屋建瓴提供思想学识,我也难以做到。”
莫邪呵呵两声:“你可别太得意。革新之事,成一时之功不难,要立百世那就是对抗人性洪流,反噬随时可能到来。”
赵宁神色一正:“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上下而求索。”
酒菜端了端上来,干将一边忙着倒酒一边对赵宁道:“用不着理会这蠢婆娘,她一个没做过实事的家伙,外行充内行,贻笑大方。
“来来来,今日所见,当浮一大白!”
接过干将递过来的酒杯,赵宁没有立即跟对方碰杯对饮,而是顿了一笑,苦笑道:“如果我记得没错,宅子里的酒就剩这么多了,今日之后怕是没得喝。”
干将怔了一下,随即放声哈哈大笑。
大晋只有河北河东之地,而今却要支撑反抗军正规军与多出来的预备军,还得在河东、中原两线作战,所谓枪炮一响黄金万两,物资供应着实捉襟见肘。
酿酒太耗粮食,全面战争的动员令下达之后,百姓的口粮姑且得统一调配,民间哪里还能有粮食来酿酒?
就连原有的酒水,都被集中了起来,要提纯后用于军中消毒疗。
——莫邪有这方面的技术。她的技术多得犹如海水不可斗量,这些年来一直在往大晋输出,如今已经影响到大晋的方方面面。
不被提纯的酒水也要用来犒劳将士,军中等闲不能喝酒但并不是禁酒,将士们浴血奋战后下了战场,酒肉是解乏安神的必备之物。
除了前线将士,后方官民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不是说说而已。
现在莫说赵氏在晋阳的祖宅,就连燕平皇宫里都没几坛酒。不过府库里肯定是有酒的,怎么也得留一些赏赐有功之人。
干将的笑声格外豪迈洪亮,好似生活上的局促不仅没有让他痛苦,反而令他格外畅快:“人生数十年,我从未想到,原来没酒喝也能让人这么痛快!”
莫邪干净利落把杯子里的酒喝了,还一把夺过了干将手里的酒壶,冷哼一声鄙夷地道:“你是不是傻了?我们怎么会真的没酒喝?
“如果我们没酒喝,那只能说小宁子根本没把我们当国士。
“河北河东没酒,那秦国、吴国、中原还能没酒?让小宁子下次回来的时候顺手稍待几车就行。”
干将怔了怔:“还能这样?有道理,就该如此!”
赵宁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三人相视而笑。
吃着夜宵喝着酒,几人相谈甚欢,莫邪不再怀疑全面战争的可行性后,也像干将一样毫无保留投身其中,给赵宁出谋划策、查漏补缺。
不知不觉间,东天有了鱼肚白。
莫邪表示她要去军械作院,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干将则打算去田间地头市井街坊,他还是最关注底层百姓。
赵宁的事情不多,但也有必须要做的,好在如今赵七月到了河东,国战时她主持过中原大局,取得过杨柳城之战的胜利,应付河东局面不会太难。
往后赵宁会专注中原战场,把秦军交给赵七月对付。
......
晋阳,反抗军预备军军营校场。
今天是青壮入伍整编的日子。
他们会在这里接受短暂的整训,而后就得开赴战场驻守城池,后续训练会在驻地进行,如果战事发生,那随时都得浴血搏命。
不过河东有五万反抗军正规军顶在前面,从中原调来的五万反抗军也在途中,正常情况下,短时间内预备军不会遭遇措手不及的血战。
“韩树,你看我这刀怎么样?”
背着两个巨大包袱,加上他浑圆的肚皮,整个人的躯干都被遮掩住,看起来像是三个移动大皮球的严冬,高举着手里的长刀走向韩树,隔着老远便开始嚷嚷。
“事到如今,我都想不清楚,以你这副身板,书院是怎么让你通过审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