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晋阳,赵宁回到郓州。
召集诸将军议,反抗军要立即商讨下一阶段的行动。
与吴军一样,反抗军同样面临选择。
跟吴军不同,大晋的局势要艰险许多。明日是何种面貌今日谁也无法百分百确定——临汾能否守住?晋阳之南的各道防线能挡秦军多久?河东战况直接影响中原,晋军征战中原不得不考虑河东战局。
“两面作战非是长远之计,以朝廷现如今的力量,无法支撑河东、中原战场的战事太久,必须要有一个战场速战速决。”
黄远岱提出了此番军议的核心要点,“必要时候,哪怕是舍弃既定战略目标,退出其中一座战场,都并非完全不能接受。
“只要能够保存现有兵力,在另一座战场取得突破,解决大晋眼
未虑胜先虑败,战场谋略的底线必然是老成稳妥之选,是国家原先拥有的东西不遭受巨大损失。
黄远岱的话说完,包括陈奕、范子清、赵烈、耿安国、王师厚、常怀远在内,众晋军将领皆是一脸不忿。
很显然,作为将军,他们无法接受退出中原战场,舍弃中原,全力保卫河东,在中原逐鹿之战中什么收获也捞不到的军略。
黄远岱之后,其他几名军师相继出声,意思都跟黄远岱差不多。
大晋已经两面受敌,这是危急存亡之际,贪功冒进已不可取,立国不过数年的大晋不能就此踏上覆灭之路,必须要先保住自身。
以革新战争的优势,只要此劫能够撑得过去,来日方长,还有争夺天下的机会。若是此劫没能撑过去,那就什么都没了。
军师们论据有力:河东一失,河北很难保住,秦军一旦直取燕平,吴军又在侧面全力进攻,大晋必有灭亡之灾。
而要守住河东,就得守住河东中央盆地南面的数道防线,在秦军蓄势来攻,大晋兵力不足仓促应对的情况下,这又极难。
将领们一个个好似屁股下着了火,被军师们说得恨不得跳起来拼命,无不憋得面色发紫青筋暴突,犹如一只只即将暴走的虎狼。
好不容易等到军师们说完自身意见,将领们终于可以发言了,赵宁却又摆摆手,示意他们暂时不要着急开口。
赵宁不动声色地道:“军师之见,是老成持重之言,真到了必要时候,本帅不会缺乏壮士断腕的勇气。”
此言一出,众将更加义愤,有人当场就想站起来请缨出战。
开什么玩笑,反抗军自从建军一来,一直都是连战连捷,何曾未战先怯?那些旧势力一个个都是纸老虎,有什么好怕的?
不跟中原之敌血拼一场,怎么知道中原夺不下来?他们又不是没跟吴军打过,明明己方战力占优,凭什么要把中原拱手想让?
赵宁环视众将:“本帅是将门出身,二十年南征北战沙场浴血,不是没有吃过亏,即便是生死一线,也从未有过胆怯后退的念头。
“但此番中原之战,唯有大军齐出,全力进攻,方有可能战胜强敌。
“但若是全力出战而不胜,损兵折将不说,大军也会身陷泥潭,日后想要脱身北归就不容易,亦会错过支援河东的机会,丢失有效支援河东的能力,无法再保卫家国周全,那便是皇朝倾覆之祸。
“诸位,我等若在中原出击,那么皇朝生死便在此一战。
“胜则罢了,若是败了,再无来日可言。
“尔等敢战否?”
众将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面对整个国家的生死存亡,谁也不敢大意,他们这才想明白到黄远岱等人那些言论的稳妥性,一时间面面相觑,额头汗水溢出,没有人敢冒然出声。
出乎所有人预料,首先站出来的是耿安国。
他抱拳对赵宁道:
“大帅,此诚国家危急存亡之秋,稍有不慎就是倾覆之祸,但身为大晋将士,我辈抛家舍业离别家人,不顾生死浴血疆场,求的不就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让国家转危为安吗?
“昔年天元大军来犯,王师一败再败,疆土一丢再丢,国家危在旦夕,在大帅率领我等取得西河城大捷前,何人敢说能够战胜他们?
“可彼时国家的大好儿郎,不也前赴后继赶往沙场,与天元大军以命相搏?我等从来就不曾怕了谁,更不曾未战先怯!
“而今,大晋已是革新之国,君民同心,三军同德,正该是廓清宇内之时。
“那秦国、吴国若是识相,就该乖乖俯首待罪,他们此番敢来战场与我等相拼,已是不知所谓、自寻死路,大军岂有不战而退之理?
“大帅,末将不才,只需大帅一声令下,末将愿为前驱,率义成军为三军先击吴军!倘若丧师辱国,甘愿提头来见!”
言罢,耿安国执礼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