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吴军刚来的时候,声势浩大兵力充足,对徐州各地监控得非常严密,我们颇有损失,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活动。
“还乡团归乡后,纠集了许多爪牙,日日夜夜四处巡视,一些心术不正的百姓为了一些钱财主动投靠他们,出卖本地战士,让革新力量损失惨重。
“长兴商号若不是有杨大将军庇护,只怕早就被吴军付之一炬,商号里的所有人都得死于非命,眼下哪里还能到符离来?”
说起往日经历的黑暗,刘统领颇多唏嘘,“后来战局发生变化,吴军屡战屡败,不得不把主要精力都用在正面战场,我们的压力才小了一些。
“及至汴梁大战开始,吴军在东线战场展开猛攻,我们方有了再度冒头,勉强活动的空间;
“等到张京战败,许、陈、蔡、颍等地几乎是一夜之间被王师占据,吴王被张京闹得焦头烂额,在兖、沂二州的战事又不顺,兵力开始捉襟见肘,我们便没了多少压力。
“前些时间张京身死道陨,吴军损兵折将,王师占领亳州向东挺进,徐州变得危在旦夕,兖、沂一带的吴军也开始回军,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战场前沿,我们便大举行动了。”
说完整个奋战过程,刘统领长松一口气,仿佛终于潜出了水面,脸上满是振奋之色,“近来我们日夜奔走,不敢有半刻懈怠,总算是在王师到来之前,完成了殿下交代给我们的任务。”
再看赵宁时,他的目光里充满敬重,“若非殿下调度有方,王师正面作战势如破竹,我们连自身生存都很难保证,根本不可能完成既定任务,这都多亏了殿下与同袍们!”
赵宁笑了笑:“沙场作战,本就是多方配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胜了众皆有功。”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了看方小翠、薛长兴、孙小芳等人,发现众人都是一副精神奕奕、斗志昂扬,亟待大干一场夺下符离城,而后纵马淮南踏平吴国的架势,当下也不免被感染一二。
踏平吴国先不谈,前面的都大有可为。
他道:“要真说势如破竹,那还得是拿下符离之后。
“徐州城坚,又是吴军严密把守之地,我们不好拿它开刀,但只要拿下符离、临淮,把中原吴军与淮南一分为二,中原吴军就是瓮中之鳖,那徐州城再是如何难打,也难以成为吴军庇护之所。
“若得如此,此战我们便可稳操胜券。”
说起来,符离、临淮重要性不让于徐州,也是吴军严密防守之地。
但中原之战打到现在,吴军人马折损太多,眼,徐州尤其是徐州南部兵力不足,这才给了赵宁可趁之机。
要是让兖、沂吴军顺利回防,那无论徐州,还是符离、临淮、淮阴等城,都将成为近乎坚不可摧之地。
饶是一品楼、长河船行完成了既定任务,但他们在符离、临淮布置的力量终究抵不过数万大军,一旦吴军有了人手、精力、时间整肃城防内外,而晋军又没能及时赶到,两城的力量都只能灰飞烟灭。
所以说兵贵神速。
快,就能打乱敌人的布置,就能突破敌人的防线,让敌人暴露出弱点,并逮住敌人的弱点一举建功。
一步快步步快,胜机便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说起来还得谢一谢张京,若不是他扰乱亳州,害得吴军损兵折将,让我们趁机火速占领城池,雷霆打破吴国在徐州西面的防线布置,杨氏再怎么也能顺利把兖、沂一带的吴军撤回,在我们抵达符离之前,充实徐州、四周各地的防御。”
说到这里,赵宁自己都摇了摇头,感觉不知该如何评价。
张京背叛他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赵宁不能确定。
他能确定的是,如果张京之前没有背叛自己,那对方就不可能在战争期间背叛。就像耿安国、王师厚,现在不是都带着各自部曲跟随反抗军打得好好的?
......
符离城位处徐州与淮河各大渡口中央,攻下符离城,就是在徐州与淮河之间插下了一颗钉子,能有效阻隔徐州与淮河各城的联系。
晋军临近,符离城四门紧闭,风声鹤唳。
吴军主将张玉登虽说出生寒门,但跟留守金陵的丞相是同族亲戚,故而不仅在军中地位很高,在整个官场都十分显赫,很少有人能不畏惧他的威势。
但是现在,走在城墙马道上的张玉登,却在向别人表达他的畏惧,不仅腰弯着头抵着,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好似生怕面前的人不知道他的臣服。
走在张玉登面前的,是吴国侍卫亲军大将军,杨.佳妮。
“你要胁迫城内外所有青壮协助守城,一个都不放过?”杨大将军听罢张玉登的话,停下巡视城防的脚步转头问他。
天可怜见,杨大将军被吴王冷落多时,连前线统帅的职权都丢了,如今因为形势紧迫,她再度被调到了军前主持战事。
“不是胁迫,哪能胁迫呢,我们可是仁义之师!是发动,发动城内外所有青壮自愿守城!绝对保证自愿!”张玉登见杨大将军眼神不善,连连摆手,一副大受冤枉的样子。
杨大将军冷笑一声——她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冷笑声还是格外清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主意。这要是放在以前,我绝不会允许你让青壮们被迫自愿守城。
“但是现在......”
后面的话她没接着说下去。
她看了看那些被强行征调起来,正在帮助搬运擂石滚木等各种物资的部分青壮,眸底掠过一抹了然之色,又瞧了瞧西边的官道尽头,目光饱含深意。
张玉登自以为理解了杨大将军的意思,一个劲儿陪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