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入川第一功”绝对比刘邦说的“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更有说服力。
刘备军在布置接受汉中平原事宜的同时,南郑县城内,张鲁已经紧急动员完了全部可以背井离乡的士兵,并且调集了南郑周边全部可以用的小船,准备从南门出城,走南褒水逃往雨山、翻山进入巴西宕渠、投奔板楯蛮。
在是否出逃这个问题上,张鲁还是犹豫过一阵子的,这几天南郑县城的太守府邸里,为这事儿可没少打嘴仗。
他最初的想法,是要么死守,要么投降,但因为心腹谋士阎圃的劝说,最后反而改成了逃跑。
当时杨昂刚刚逃回来,带来了张卫全军覆没、阳平关失守的消息,劝说张鲁立刻动员南郑剩余的全部兵力,并且集中各县人马,笼城死守。
但阎圃力排众议:“杨将军,笼城死守,必须配合坚壁清野、以待时清,今刘备来势迅捷,各地无备,仓廪不曾收拾。
刘备只需分兵剽掠各县,野谷是资,军粮绝不会短缺。等他彻底围死南郑,我军精锐不及刘备,野战突围无望,困守孤城,最后岂不是自己要白白饿死?”
张鲁当时就立刻醒悟:“对,不能死守孤城,我们又没有援兵,刘使君绝对不敢明着谋反来救我们,刘备又得了汉中四野之粮,困下去死的迟早是我们阎军师,那你看,如果投降刘备,可得善终否?”
如今的张鲁也还年轻,大约刚要三十岁,他带兵的弟弟张卫更是只有二十出头。这样的年纪,比后世二十多年后曹操伐汉中时要更加血气方刚、有野心一点。所以张鲁内心其实不太愿意投降。
而阎圃接下来的话,让他愈发当头棒喝:“如今之世,天下将乱而尚未乱,此正朝廷用重典之时。圃闻昔日朱儁讨黄巾时,对众将言:昔高祖之世,天下分崩,故约法三章以收民心。今海内一统,唯黄巾造反,若容其降,无以劝善。
天下分为数霸、无共主之世,招降纳叛以怀远人。天下有共主之世,唯见首义者赏、末降者杀,唯师君三思。”
曹操刘备孙权三分天下的时候,张鲁投降曹操是可以的,因为曹操肯定要善待他做个榜样。
就好比后世谯周劝说刘禅投降时,一条重要的论据就是“曹魏还需要拿善待陛下做个榜样,来给吴人看,所以陛下必然荣华富贵”,甚至谯周还敢说“如若曹魏胆敢不封陛下王公之位,臣亲往雒阳据理力争”,凭什么亏待投降派。
但这一切都有前提,那就是天下人都已经习惯了天下的分裂是常态,不会再为“普天之下,有很多地方不是王土”而拉不下面子。
但现在显然不是这样的时候,如今还是灵帝在位的最后一年,对于靠妖言惑众起事的反贼从来都没有从宽的先例。
不能守,不能降,还是跑吧。
就这样,张鲁集中了八千嫡系鬼卒,配上全部的船,以及可以带走的兵器,和一段时间的口粮,就水路出城了。
临走时,很不负责任地把守城的任务交给了杨昂,在码头上拉着对方的手关照:
“杨将军,城中尚有数千士卒,还有从成固等处集结过来的人马,我走后你务必守住此城。”
杨昂心中简直有无数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你们跑了,让老子困守孤城,这不是要老子送死么?
幸好张鲁还算懂点人心,怕杨昂直接士气崩溃回头就出卖他,这才又附耳低语几句:“事已至此,你抛弃我弟,抛弃阳平关这些过失,我都既往不咎了。你好歹守住这南郑县两三个月,为我军至宕渠联络蛮兵重整兵力拒守险隘争取时间。
只要守满那么久时间,我便准你投降,将来我反攻回汉中,也绝不会清算你的投降,就说是奉命投降。你如果直接投降,刘备也会看不起你,坚持一段时间,即可两头做忠臣,有何不美?”
都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到这个份上了,杨昂也不好再矫情,就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让哥守上两三个月再投降那意思就是两个月了!
杨昂很为自己的企业级理解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