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五日,李素在船上过着又一番神仙眷侣的日子,直到船队航行抵达渭水源头。
要不是他去年就带着妻子去过西域、见识过山河壮丽、写过西征赋,今天这种日子简直要让他羞愧。现在么,负罪感好歹稍微轻一些。
刘妙初尝禁果,食髓知味,一时也难免痴缠,连续数日不曾出船舱,到渭源时才情热稍稍冷静。
还是李素怜惜她,算算日子知道安全期快过了,怕她怀孕伤身,坚持原则。刘妙最初痴缠,后来也知道是为她好。两人才恢复冷静。
刘妙唯一的精神收获,则是再也不敢装出一副看破苦乐的清高姿态,她知道自己还差得远呢,经历过的事情也还太少了,哪有资格说看破。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连屠刀拿都没拿起过,成什么佛!那是见识少!
她对生命和生活充满了更多的热爱,更想好好观察生活,再下结论。
二月初九,清晨。昨夜在渭源县城里歇了一夜后,因为前面暂时没有水路可走了,要翻山去狄道、从渭河流域切换到洮河流域。
所以闲置了多日的大篷车,终于被护卫们把从船上拖下来组装好,用六匹马拉着空车翻山。
上坡的路段拉车比较费力,还容易出危险,所以李素选择下车骑马,让女眷们会骑的也尽量骑。
周樱去年来过西域,也骑过一阵子马,已经习惯了。刘妙骑术不太好,就跟李素共乘一骑。反正跟着李素一起来的护卫嘴都很严实,没人敢嚼舌头的。
他和刘妙那点事儿,其实只要不张扬,没有公然露出证据,也没人能掀起波澜。无论东方还是西方,贵族少女因为身份限制没法跟爱人公然结合,只能秘密行事,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刘妙不耐风沙,骑在马背上登上渭河与洮河的分水岭白石山,难免有些难受。李素给她带了一个竹编框架的轻纱笠,让她尽量靠在怀里遮风,还用自己的斗篷把刘妙包裹在里面。
“要是实在不习惯,还是回去坐篷车吧,多弄四匹马拉,也能翻过山的。”李素怜惜地关心。
“那倒没有,这山景壮阔,看着倒是不错,山脊上那道可以俯瞰洮河的断墙残垣,便是史书上说的万里长城么?能策马翻山看见长城,也不枉此行呢。”
刘妙声音微微颤抖,似是被大风吹散。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是不知此去西域,是不是后面的陆路都要骑马?水路才能用你说的那篷车?那倒是辛苦,眼下这点还能忍。”
李素鼓励地微笑:“那倒不是,只有这儿要骑马,因为这白石山比较险要,坡度大,是造长城的所在。翻过山后,进入洮河,后续转入黄河、浪水,一路到河西走廊,都是戈壁平原。只要平坦的路就可以坐车,翻山才要骑马。”
刘妙也不是非常怕骑马,她只是怕千里迢迢后续一直要骑马。听说只要再骑六十里就可以不骑了,她的信心立刻就来了,反而觉得难得骑一次是一种体验生活,双驰双飞,好不潇洒:
“原来就骑这一段,那就不怕了,一会儿你带我到近处看看长城的残垣吧。这里是秦长城的起点么?”
李素:“那倒不是,起点是临洮,这里是狄道,已经是第二站了,起点要再往南一个县的距离。你要……”
刘妙立刻懂事地制止:“不要了,我就随口问问。我又不是那些歆慕勇武之士的痴女子,长城只要见过就行了,哪一段都一样。”
刘妙深知李素这一行至少五百铁甲精兵护卫,要是让这些人白白折返多走一个县的距离、到时候再走回头路过来,只为了看个长城,那也太娇蛮任性了。
更何况刘妙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在风沙中久曝,说不定走个二十里就腻了。
望山跑死马,他们远远地看到山脊上的长城残垣,真翻到山顶的时候,已经走了足足二十多里坡地,李素还特地选了一段看起来保存得比较好的墙体,带着刘妙和周樱策马过去,到近处仔细观摩,精神合影打卡。
刘妙观赏了好一会儿后,顿觉心情阔朗舒畅,她得意地拿着马鞭遥指洮河:“这山也不难爬嘛,骑马就轻松上来了。”
李素得意一笑:“我看过云长寄回来的密信,这条路去年还不存在呢,只有山间缓坡,人马践踏出来的崎岖坡道。
还是去年趁着农闲,金城县令徐庶从狄道的徭役民夫中,分出一部分人力,原本是打算派去金城刘家峡修堰的,结果就留在狄道本地,把翻越白石山的驰道略加修整,才有如今的平整。”
原来,这条路竟是徐庶刚刚修好的,虽然依然是黄土路,但至少有两丈宽的平坦路面,削尖填坑,才显得好走了些。
刘备阵营的种田造福百姓,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狄道”这个地名,自古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这里是老秦人祖居的渭河平原与西方洮河流域戎狄的交界山,山上有谷口可以翻越。连长城都沿着这个山修,也证明了这座山的西面在先秦是戎狄之地,山东面是华夏之地。
既然李素将来要把关中和西凉更加紧密地结合起来开发,打通两地主要河流间的陆路沟通肯定是很重要的。从此以后,洮西不能再算戎狄的地盘,也得是华夏的!
两大水系之间只有八十里的直线距离,加上这一道还算高耸的山梁、山谷最高点还有一座废弃的长城关卡,这样的地方,当然要下本钱把道路彻底平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