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试探性攻防,短促而血腥,就这样随着夜幕的降临而结束了。
太史慈和周泰都严格遵照了李素最后的战略部署,摆出一副主力连夜往下游追击周瑜有生力量、同时分兵封堵上游那些还没攻破的水寨的样子。
而且周泰连细节要求都做到了、当晚装作酗酒吐槽、向全体下属展现了他的“立功心切”。
同时,周泰还催督士兵们在虎林港下游大约二十多里处、长江南岸选了一处江滩相对水位较深、淤泥较少的位置,在那儿扎一个临时锚地营寨——
毕竟,周泰要监视堵截黄盖,不给黄盖将来走水路撤退与周瑜会合的机会,总不能让自己的船队在长江江面上漂着吧?
所以,周泰也是要立营扎水寨的,只不过他的水寨可以稍微简易一些,不用要塞化,不用考虑被敌人攻坚的问题。周泰营地跟黄盖的虎林港水寨的坚固程度差异,大致就相当于攻城方围城营地和守城方城墙的区别。
不过,虽然周泰一切的一切准备都做好了,演得非常完美,李素被打脸的时刻还是很快就到来了——
李素本人坐镇舰队中军,他的部队规模大、在长江上本来就拖成了长蛇阵,所以太史慈、周泰接敌的第一天,李素的座舰还没抵达虎林呢,倒是不存在“为了演戏得走过头”的问题。
他是二十二日一早,才施施然抵达虎林港的,结果备战了一夜、就等着黄盖来劫营放火的周泰,顶着黑眼圈来向李素禀报:
昨晚白等了一夜,黄盖就龟缩在虎林港里,压根儿没任何动作。周泰麾下的水兵们,因为昨天下午就打了一下午仗,夜里还要加好几倍巡夜船,好多都没睡好觉,精力士气有些低落。
“媚眼抛给瞎子看了?还是黄盖太迟钝?还是……他也意识到这种天气飞火神鸦用不了,只剩下火船一种单一放火手段,所以有合适的风向都不来袭击?
又或者……黄盖只是基于兵法的一般认知,觉得‘敌人刚刚远道而来的时候,总是警觉性最高、最提防劫营放火,得稍微相持多等一阵子,才能让敌人放松、麻痹大意’?”
李素小小丢了个人的同时,倒也反应很快,立刻把“黄盖为什么没立刻中计”的种种可能性,基本上都罗列了出来。然后,招来徐庶张松等幕僚头脑风暴、开会讨论排查。
张松比较会做人,还没出主意呢,先安慰李素:“司空休要自责,天下岂有掐指一算、对敌军动向预测精确到每一天的神算之辈的?黄盖没有来劫营放火烧船,说不定只是他犹豫谨慎了。
我军继续演下去,对虎林港这边的围攻速度不疾不徐、不故意拖沓,但也不为了速取而不计伤亡,重型投石机该在陆上营寨部署组装的,全部照做。
这样算来,要水路并进攻破黄盖营寨,怎么也得准备四五天。如果他负隅顽抗、誓死坚守,以周将军目前探明的敌人一万水军来估算,再加上周瑜留给黄盖的陆路士兵,他再多死守三天也是可能的。”
张松先把对李素方依然有利的情况分析盘点了一波,让大家意识到还有时间,不求速灭黄盖。
另一旁的徐庶看李素表情也释然了些,没有再因为“敌人没有立刻中我的计”而有智力优越感受挫。他就借着张松的话头往下分析、说些有建设性的建议:
“司空,您之前一直说,周瑜如果留人断后迟滞、死守水寨不战。那么他们想活着水路回去的唯一机会,就是火攻突围。
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黄盖只是在等一个风更大、风声也大,便于他快速航行又遮掩其船队动静的夜晚。最好雨也彻底停了,便于把火箭这些放火兵器也用上。”
李素摇着折扇凉爽了一下心情,顺便也用折扇示意大伙儿挑重点讲,少客套少安慰。
梅雨已经连着三四天了,第一波大雨确实越来越小,在梅雨期里,也不是天天都下雨的,本来就有间歇。只是间歇期里,天气就又开始炎热,让李素都有些焦躁不耐烦:
“你们说得都对,刚才整理出来的思路都总结一下,凡是便于我们平稳地继续演下去、让黄盖坚定尝试水路突围决心的氛围,都保持住。现在咱就等个大风的阴天,再给黄盖一次机会!”
……
后续数日的情况,倒也没什么好多说的,李素才不会去“亲理细事、汗流终日”,关注部队的演技问题和日常作战。
这些是前方将领要关心的事情。
周泰的姿态,也变得越来越“贪功求战”,甚至在五月二十五这天、也就是黄盖被从水路包围后两天,周泰又对黄盖的水寨发动了一次水路登陆战尝试,也就是把船直接开进被砸破了缺口的虎林水寨航道、强行登陆。
这种尝试,当然也是被黄盖击退了——主要是李素一开始给周泰的任务就是监视,断绝黄盖与外界的往来,没让周泰出击,所以没给周泰留太多兵力。
李素的水军主力,这几天表面上看,是绕过黄盖直扑周瑜,如今已经把下游的南陵港水寨的长江江面一侧都包围了。
而且这个信息也是公开的,连黄盖也知道李素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真真切切通过水寨望楼的瞭望手,远远地影影绰绰看到李素那艘汉军中最大的五牙战舰、旗舰,航行通过了虎林一带的江面,往下游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