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回到观澜院,房间里静悄悄的,他轻轻推门进去,元秋正在熟睡。
苏默到书房,拿出他的小本本,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提笔书写:
“数月前,我如行将就木的老人般,在等待着生命走到尽头。
今日,竟像个幼稚孩童在雪中奔跑打闹。
遇见小丫头,我如获新生。
希望时间快一些,早日解除限制,我与小丫头再无障碍地相见。我想看着她,亲吻她,与她做夫妻之事。
而后,时间便要慢一些,因为一辈子太短。
……”
听到脚步声,苏默放下笔出门,跟容岚一起进宫去见君兆麟。出门时,苏默依旧用墨色绸带蒙着眼睛。
“平安回来就好啊!”君兆麟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模样,“南诏苏晏,真的可靠吗?”
“皇上英明,当时放了苏晏回去,时机正好。否则南诏若是乱起来,恐怕会让西辽国有机可乘。”苏默声音平静。
君兆麟当初让苏晏回国时,没想过苏晏真能抢得到南诏皇位,如今听苏默这么说,倒开起玩笑,“若是朕没让苏晏回去,你会不会对南诏皇位有兴趣?”
苏默并无任何犹豫,摇头道,“那里对我而言是不堪回首的梦魇之地,若非秋儿被带走,我原本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南诏,遑论回去抢那皇位。得上天眷顾,我遇到秋儿,在东明才得到一个真正的家。”
君兆麟莫名觉得,苏默最后一句话是真心的。自从得知苏禛和梅素心给苏默下毒,导致他曾经差点死了,君兆麟倒是能理解为何苏默有这样的转变。
“苏晏是我在南诏那些年,南诏皇室唯一一个没有欺辱过我,暗中护着我的人。先前我们明面上没有来往,其实是我不想给他惹麻烦,因为谁对我好,便会被苏禛当做眼中钉,他甚至一度猜忌梅素心和苏奕。”苏默神色淡淡地说,“苏晏素来最是精明识时务,不喜欢得罪任何人。以我对他的了解,和他先前表露的态度,接下来,他绝不可能犯蠢跟西辽那诈小人有勾结。”
“既如此,也好吧。”君兆麟点头,“朕相信你们的判断。”
说着,君兆麟又问起苏默的眼睛。
“尚未完全恢复,雪光刺眼,是以需要遮住。”苏默说。
“元秋没来,是不是真有喜了?”君兆麟笑问。
容岚摇头,“小女只是一路劳顿在府中歇息,没有身孕。”
君兆麟笑着说期待苏默和元秋的孩子,看看能有多漂亮。
出宫的时候,为了防止苏默摔倒,容岚让他抓着她的衣袖。
苏默亦步亦趋地跟着容岚,出宫门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娘,我现在觉得,我还是个孩子。”
容岚笑了笑,“嗯,不要想太多,对自己好一点。”
只有幸福的人才有资格当个孩子,苏默他如今就很幸福。
元秋苏醒的时候,天色已暗。
她睁开眼起身,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愣了一下,就见一个雪白的团子蹿到了床边,乌溜溜的眼珠看着她。
元秋笑了,“元宝,去年就是你帮忙报信救的我吧?”
雪貂元宝当然听不懂元秋在说什么,轻松地跳到了元秋床上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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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秋揉了揉小元宝的脑袋,“你可是我的救命恩貂。”
尤雾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红苓端了热水来给她洗漱,问她是想自己在房中用膳,还是到暖阁跟大家一起。
尤雾过来的时候,才刚刚开饭,容岚连忙招呼她坐在身边。
尤雾觉得容家的饭菜都很好吃,她第一次吃到辛辣的菜,一开始觉得怪异,之后便停不下来了。
夜里苏默睡在书房,小雪貂元宝赖在元秋床上不肯走,反正它也占不了多大地方,元秋便随它去。只是苏默很想把它扔出去……
翌日一早,容元顺戴着银狐小帽子,双手抱着什么东西,跑进了观澜院。
他推元秋的房门推不开,听到声音的苏默过来把门打开,就见容元顺眼睛亮晶晶地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天仙哥哥,烤红薯,热的!”
苏默怔住了。
容元顺白嫩的小手上放了两个小小的烤红薯,像极了当初苏默初次遇到元秋时在她背篓里看到的那个。当时那个烤红薯都凉了,苏默自顾自地拿走当做救元秋的报酬,觉得很好吃。
容元顺把烤红薯放在苏默手中,转身跑了,“以前我跟阿姐在那个家的时候,每年冬天都吃的,这是娘专门烤的!天仙哥哥你跟阿姐一人一个哦!”
是容元顺前几日提起,说他和元秋以前每年冬天最喜欢家里烤的小红薯,甜甜的可好吃了。
容岚便让人买了些红薯回来,挑了小个儿齐整的,先蒸熟,夜里放在灶台上煨烤。
一早拿了一个给容元顺尝尝,他说就是这个味儿。然后容岚给他穿好衣服,让他带着烤红薯去给哥哥姐姐送,容元顺最先来了元秋这边。
苏默吃了一个,把另外一个给元秋留着。香甜软糯的味道让他一直都很怀念。
小雪貂闻着香味跑过来,到苏默脚边,被踢开,锲而不舍地想要从苏默手中抢走剩下的那个烤红薯,苏默就是不给。
小雪貂好像生气了,一溜烟儿地出了门,不见了影子。
那边容元顺给容元诚送去,笑说他们原先那个家没有钱买点心和糖果,冬天就吃这个当零嘴儿。
容元诚如今再回想起林厚和小冯氏夫妻,心情已经平复许多。吃着烤红薯,听容元顺提起隔壁邻居二牛哥喜欢元秋的事,笑了起来,“这个你要跟苏天仙讲。”
“我跟天仙哥哥说过,天仙哥哥说以后有空带我回去找二牛哥玩儿呢。其实我都有点想二牛哥了,不知道他成亲没有。”容元顺笑嘻嘻地说。
元秋起床发现小雪貂不见了,以为是它自己跑出去了,就没在意。
再次吃到了记忆中的烤红薯,元秋问苏默,“当初我都摔得快死了,你竟然还有心情从我背篓里翻东西吃?”
苏默轻咳,“我已经把身上仅剩的一颗药给了你,那药说是压制毒性,其实是大补续命。其他的,我也不懂,总不能让我抱着一个陌生的姑娘默默垂泪吧?”
元秋想想也是。
“而且,当时我在想,得从你身上拿走一样东西作为报酬,如此便两不相欠,以后再无相干。万一……”苏默声音突然顿住。
元秋眨了眨眼,“万一什么?”
“没什么。”苏默摇头。
元秋轻哼,“你是不是在想,万一我活过来,找到你这个救命恩人,要以身相许,那就太麻烦了。”
“嗯,你活过来了,找到了我这个救命恩人,请问容小秋你想以身相许吗?”苏默反问。
元秋意识到又中了苏默的套路,“什么以身相许?那叫准你暖床。”
苏默点头,“多谢恩准,深感荣幸。”
“明明是你救了我,谢什么谢?”元秋轻哼。
苏默伸手,将元秋拥入怀中,“是你救了我。”
元秋推开苏默,正想说她今日要到太子府去看看明雅婷,外面传来清风焦急的声音,“夫人,不好了!柳太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