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元秋不用问,都能猜到顾淮会如何在容元枫面前上演忏悔求原谅试图挽回的戏码,好利用容元枫来护着顾家。
但容元枫重感情,却不是傻子。是顾淮凭借一己之力彻底让容元枫断了对他的念想。
这样的结果,不就是原本顾淮想要的吗?假孙子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跟他扯上关系,心心念念的亲孙子也到跟前了,今生今世不分离。
什么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什么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什么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至于顾淮到如今又觉得爵位更重要,觉得荣华富贵更重要?早干嘛去了?没本事还这么贪心,敢把皇帝当傻子,根本就是在作死的路上狂奔,想回头的时候,已经一只脚踏出悬崖,回不来了。
“这梅花是宫里的?要送我啊?真好看,正配我屋里的那个玉瓶。”元秋伸手接过来,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要回厨房。
“哎!”容元枫叫住元秋,“小妹,你那花瓶送我吧!”
元秋闻言便笑了,“大哥你为了讨灵月欢心都来我这里抢东西了,有出息,不错不错!你自去拿走,若是看上别的什么也都拿走!”
“小妹真仗义!”容元枫话落,便到元秋房中抱了那个他惦记上的玉瓶跑了。
元秋摘下一朵梅花,插在苏默耳侧,退后两步,欣赏了一下,点头称赞道,“有苏天仙,我还要什么花瓶?”
“秋儿觉得我是花瓶?”苏默问。
元秋摇头,“不,我觉得你人比花娇。”
容元枫抱着玉瓶回到半月轩,君灵月正带着凝香在整理他带回来的梅花。
经过君灵月再次修剪挑选,没有了原先的杂乱,好看加倍。
“你怎么把秋儿的花瓶拿过来了?”君灵月问。
容元枫一本正经地说,“我去给小妹送花,她非要送我一个花瓶作为回礼,就放你这儿吧。”
君灵月敛眸轻笑,她早知道容元枫从库房拿了许多花瓶出来,也不拆穿,指了个位置,让容元枫放下。
容元枫说起君兆麟让君灵月天晴了回宫去,想喝她泡的茶。
君灵月点头,“除夕宫宴,会见到父皇的。”
晚膳桌上便有了一道冬瓜鱼丸汤。苏天仙牌手打鱼丸,筋道爽滑,元秋炖的汤,美味又暖胃。
因为里面还加了海米,对海鲜类过敏的容岚和一双女儿都不能吃,容元若好生遗憾,看着君紫桓吃得惬意,拧了他好几下,君紫桓乐呵呵地说他帮容元若多吃一碗,帮他们的孩子再多吃一碗,话音没落,那边容元朗起身把剩下小半盆端到面前,说跟容元顺一人一半。
君紫桓唉声叹气,“若若,我倒不如没吃过,这下没吃够,得一直惦念着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至于顾家,谁也不会在乎了。
天黑了,风雪没有要停的趋势。
关于旬阳侯府顾家的事已经在万安城里传开了。
闻者皆惊。
但顾家已经没有控制舆论颠倒黑白的可能,因为下了断言的是君兆麟。
原先同情顾淮一把年纪断子绝孙的人,如今纷纷唾骂顾航是个孬种,人渣,败家子,而顾淮自然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了。他自己教出来的好儿子,怪得了谁?还想欺君瞒上,根本就是自己找死。
而不少人回过头想想,顾淮可曾为东明国立下什么功劳吗?没有!
但几乎万安城里的每个人都对顾淮很熟悉,因为他大概是这城里最擅长吃喝玩乐的人,某些纨绔子弟都不如他。
事实上,原先很多人高看顾家一眼,都是因为曾经那个出息的旬阳侯世子顾枫。
而顾淮事实上就是个蒙祖荫的老纨绔,顾航是个放着名门贵女不要,偏生痴恋青楼女子的蠢货,至于那个顾承宇,很多人知道他的存在,却连他的名字都懒得打听。
万安城难得一见的大风雪,君兆麟额外开恩,准顾家人雪停之后再启程,也没让人把他们抓到天牢去。百姓看来,这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
但旬阳侯府的牌匾已经被摘下来了,负责抄家的官兵来过,值钱的东西全都搬走了,下人也都被带走另行处置。
顾家三个男人,连带着脑袋受伤才苏醒的兰香,窝在原本柳曼姝居住多年的静心院里。
外面狂风呼啸,屋里再也没有上好的银丝碳,只有顾承宇从厨房捡来的劣质炭块,烟气呛人。
顾承宇守在兰香床前,不住地抹泪,“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回来了!”
原本木然坐着一动不动的顾淮,闻言像是突然被点着了心中怒火,死死地瞪着顾承宇,脸上被兰香抓的血道子都扭曲起来,“你走!带着你那出身青楼的贱人娘滚!”
顾承宇腾得一下站起身,怒骂顾淮,“都是你这个老东西害的!如果不是你拆散我爹娘,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你就是最大的废物!老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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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这个……”顾淮一口气没上来,被气得差点厥过去。
顾航怒吼,“都闭嘴!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顾航话音未落,顾淮抓起手边缺口的茶杯砸到了他身上,“都是你这个败家的孽障害的!”
“我败家?你又有什么本事?自己是个废物却想逼我光宗耀祖?我是不中用,那也是跟你学的!”顾航多年来积压的怒气也爆发了出来。
祖孙三个,撕破了所有血缘亲情的遮羞布,开始毫不留情地互相指责辱骂,发泄着他们心中的怨气。
兰香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唇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顾家血脉传承得可真好啊!
门突然开了,狂风夹杂着雪花袭来,寒意深重。
顾航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过去。
到门口,冷风一吹,他浑身瑟缩着,伸手想去关门,昏暗夜色下迷雾般的风雪中却突然伸来一只冰冷的手,扼住顾航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顾航惊恐尖叫,面色煞白,这才看到门外竟站着一个身披墨色斗篷的高大男人。
男人垂着头,斗篷遮住脸,顾航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觉浑身寒毛直竖,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下一刻,男人掐着顾航的脖子进了门,两扇门重重地关上,隔绝了风雪声。
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男人并未放开顾航,另外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摘掉兜帽,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顾淮。
顾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浑身颤抖起来,“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