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一大早,万安城中就传开六皇子君紫桓与容国公府合谋造反的消息。
从六皇子府中搜出了一身龙袍。
白启带兵围了容国公府,后被容府看门老头用一枚铜钱重伤。
……
整个京城,上上下下,都在紧张地观望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不少人认为,君紫桓和容国公府是被栽赃陷害的,怀疑对象是二皇子一派。因为明面上,君紫桓和容国公府都属于太子派,只要他们在,二皇子绝对没有出头的机会。
也有不少人认为,君紫桓和容国公府密谋造反不无可能。至于理由,君紫桓是皇子,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十有都是装的。而容氏是将门,容岚出身西辽,若是一心想为家族复仇,自然想要掌控东明的皇权。
但有更多明眼人猜测,这是君兆麟想要除掉容国公府。说容岚功高盖主或许夸张了,但容家的实力太强,倒把君紫桓堂堂皇子衬托得跟个上门女婿似的。容家未必会推君紫桓上位当皇帝,但如果容家人想这么做,不管哪个角度看都有实现的可能。
这对君兆麟而言,便是莫大的威胁了。
简言之,即便容家根本没想过造反,但君兆麟认为他们已经拥有了可以造反的实力,甚至能利用君紫桓的身份,设计让很多事情合理化。
君兆麟容不下容家了!
东明国的权力中心,暗潮涌动。
祝老国公和明老国公没能见到君兆麟,回府之后都没再出来。
“爷爷,这可怎么办?”祝锦年心急如焚,“皇上这不是胡闹吗?”
祝威并未斥责孙子口不择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容岚和她的孩子都太优秀了,皇上想用他们,又想打压他们,恨不得他们只是听话的傀儡,不要有自己的思想,一切唯皇上马首是瞻。”
祝锦年冷哼,“异想天开!”
“曾经的沐振轩,就很合皇上的心意,大概,他们是同一类人吧。但容岚和她的孩子都是有原则的人。”祝威说。
祝锦年拧眉,“只要皇上好好对容家,容家就不会造反的!”
“你以为皇上不知道这一点吗?”祝威反问。
祝锦年不解,“既然知道,那为何突然对容家发难?”
“大概,是心虚吧。”祝威苍老的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将除夕到现在发生的事梳理一遍,祝威已经猜到了一些事。突然像是降智一般当众给齐明赐婚,羞辱齐明的君兆麟,从那时起就已经乱了阵脚。
祝锦年不太明白祝威说的心虚是指什么,就听祝威接着说,“倘若皇上曾经做过伤天害理不仁不义的事,有朝一日被容家人知道,你觉得他们会造反吗?”
祝锦年愣了一下,“这……皇上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敌人都在东明国之外,爷爷说的伤天害理不仁不义,能是什么事?”
祝威摇头,“谁都不可能随心所欲地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皇上亦然。倘若皇上看中一个女子,那女子已定亲,他却不想放弃,也不想被人诟病,便设计害了那女子的未婚夫。这种事,你可以容忍吗?”
祝锦年神色一变,“齐明!”
祝威苦笑,“只是猜测,但事到如今,这些事凑到一起,绝对不是巧合。老夫也实在想不到,这些年都算得上英明的皇上为何突然这番做派,他的心虚从何而来?想必是过去造的孽,已无法挽回,见不得光的秘密一旦暴露,他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因为他最得力的臣子是非分明,不会因为他是皇帝就违背原则,容忍他的一切。”
祝锦年瞬间明白了祝威在说什么,他心中惊骇不已,直觉祝威已经窥见了最隐晦的真相!
如果说,当年君兆麟为了孟俪,不惜残害忠将齐家仅剩的男丁齐明,最终抱得美人归,却害齐明年纪轻轻成了残废。如今,齐明有了站起来的希望,提醒了君兆麟他曾做过的恶毒之事。
君兆麟是皇帝,不可能亲自动手,根据当年的情况,不出意外,一定是沐振轩对齐明下的手,但现在沐振轩跑了!
沐振轩对君兆麟的忠心只是为了自己的地位权势,他已经失去一切,所谓的忠心自然也会荡然无存,而容国公府里,有沐振轩亲生的儿子和女儿,他会帮谁?
就算沐振轩不说,齐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他过去闭口不言,是因为只能低头活着,没有反抗的机会,但若是接触到容家人,让齐明改变了想法呢?一旦那个秘密见了光,即便容家跟齐明没关系,也不会再效忠君兆麟这样的皇帝!
容岚在西辽,已经被姬氏皇族背叛残害过一次。她信奉的绝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可能是“君既不仁,臣不必忠”,甚至是,“君不仁,择仁君代之”,更甚者,“这皇帝太狗,不如我来当!”
假如君兆麟想明白这一点,他当然容不下容岚!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祝家祖孙在书房中,猜到了大部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猜测是真,皇上就是个虚伪自私无耻恶毒的人,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容国公府造反,我支持!”祝锦年冷声说,“爷爷,事到如今,咱们得帮容家!元秋师姐对祝家有大恩,他们造反也是对的!”
祝威摇头,“皇上知道祝家跟容家关系好,对祝家有戒心,没有让你爹执掌护城军兵权。咱们暂时做不了什么,先静观其变。容家到现在都没任何动静,暗处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发生,我们贸然做些什么,倒容易火上浇油。太子也是个蠢的,这次的事他明摆着参与其中,也不想想,他的位置坐得这么稳,真正的靠山是谁?”
祝威话音刚落,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随之祝瀚大力推门进来,面上震惊之色尚未褪去,“爹,太子死了!”
祝威和祝锦年都愣住了,祝瀚关上门,走过来在祝威身旁坐下,拧眉说,“我让人盯着外面的动静,容家那边仍是僵持着。谁知太子竟然死了!外面已经传开了,说是被刺客虐杀,死状凄惨,那刺客是容国公府看门的老周!因为杀死太子的凶器是一枚铜钱!”
祝威面色一沉。如今恐怕整个万安城里的人都知道,容国公府有个武功绝顶的看门老头,一枚铜钱射穿了白启的肩胛骨。
“这绝不可能是容家人做的!”祝锦年冷声说,“谁暗中杀人还用那样特别的武器?分明是栽赃陷害!”
祝瀚叹气,“是啊!可外面传的,都是六皇子嚣张狂妄,恶毒至极,残害嫡亲的兄长!”
祝威冷哼,“皇上这是要坐实容国公府和六皇子谋反的罪名!”
“我看皇上根本不打算给他们争辩的机会,只想尽快除掉他们。”祝锦年脸色难看。
祝威突然起身,“坏了!容国公府里有高手,皇上派去的人暂时进不去,说不定会拿柳仲开刀,逼容家人就范!”
祝锦年闻言就要冲出去,祝威虽然觉得容家那边不会不管柳家,但毕竟事发突然,他没有拦着祝锦年,而是跟着一起出府往柳家去了。
就凭柳仲是祝锦年的师父,不论如何,祝家都不能让柳家人出事。
但祝家祖孙去晚了,此时,满城沸沸扬扬都在传太子的死讯和六皇子的心狠手辣,而宫中,君兆麟接到消息,柳府空无一人!
君兆麟愤怒不已,“好啊!容家那群反贼,果然早有预谋!”
但除了柳家之外,这京城里受过元秋恩惠的人不少,包括君兆麟的妃子和儿子,可其他家族的关系,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君兆麟若是把明老国公或祝老国公打成反贼,要找理由也不是找不到,君紫桓是明老国公嫡亲的外孙,元秋对祝老国公有救命之恩。
可君兆麟不想动这两个大家族,他们在京城里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到时候难以收场。
但君兆麟迫不及待想要除掉容家人,当下必须要找到一个拿来开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