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臭小子，”李老爹抬起手在李成达身上拍了一巴掌，“娇娇这样的媳妇你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一走一个月，她每日里眼巴巴的等你，还要伺候我这么个糟老头子，你听老爹的话，你下回可别去跑单帮了，就在家守着你媳妇，好好跟她过日子。”

闻言，李成达脸上的笑意慢慢隐去了，他默了默才道：“正因为娇娇是个好媳妇，我才不能对不住她，我在外面怎么受罪都成，但我不能让她跟着我过苦日子。”

“你还要出去？”李老爹一惊。

李成达点了点头，“您老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先把振秋的银子还了，再攒些钱，置几亩地，我也就不跑了。”李成达说到这，只抬起手一把揽住了老爹的肩，与他笑道：“我就在家陪着你们，我和娇娇再给你生几个大胖孙子，让您在村子里好好威风威风。”

“还大胖孙子，你这一天天不沾家上哪给我生孙子去？”李老爹没好气的开口，话音刚落，就见娇娇端着饭菜从灶房里走了进来，李成达见状顿时迎了过去，而后招呼着老爹过来吃饭，李老爹也就闭上了嘴巴，不再说了。

自打李成达回来后，娇娇心里只说不出的高兴，她虽然不能说话，可眉眼间总是笑盈盈的，每日里就跟个小尾巴似的总爱跟在丈夫身后，李成达劈柴，她也会守在一旁，给李成达递水擦汗，更不要说李成达，得了空就要去抱抱媳妇，完全不顾李老爹在不在场，看着两人那腻歪的劲儿，李老爹简直觉得自己在家是哪哪儿都碍事，这一日中午吃了饭，李老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索性去村东头找陈老汉下棋去了，娇娇刚收拾好碗筷，便被李成达抱回了屋子，说是要午睡，可娇娇哪能不懂他的意思，看着外面明晃晃的日头，娇娇想要拒绝，可实在耐不住他的纠缠，只能依了他。

事后，李成达心满意足的抱着她睡去，娇娇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却听见了一阵敲门声，娇娇只以为是李老爹回来了，手忙脚乱的穿上衣裳，而后又将李成达摇醒，李成达听见动静，只哭笑不得，“这老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嘴巴上虽这么说，却也还是穿上了衣裳，匆匆去开门了。

李成达打开了院门，就见院外站着一个形容憔悴，两鬓斑白的妇人，看着他，那妇人便是露出了一丝怯弱的笑意，唤了声：“成三。”

“大姐？”看见那妇人，李成达先是一怔，而后喊出了两个字。

“爹在家吗？”李成芳问道。

“去陈大爷家下棋去了，快进来。”李成达侧过身，让李成芳进了家门。

李成芳踏进院子，就见院子里被打扫的十分干净，屋檐下挂着红通通的辣椒，水缸和菜坛子一个个都是擦得发亮，四下里都是窗明洁净的样子，便是欣慰的笑了，与李成达道：“弟妹可是个勤快人，瞧将家里收拾的多体面。”

李成达“嗯”了一声，与李成芳一道进了堂屋，恰好见娇娇从里屋走了出来，遂是开口道：“娇娇，这是我大姐，你来见过。”

娇娇方才匆匆穿好衣裳，又是手忙脚乱的绾好了发髻，听着丈夫的话，眼睛便落在了一旁的李成芳身上，那张白净的小脸顿时红了，只生怕被第一次见面的大姑子瞧出来什么端倪。

见娇娇给自己行礼，李成芳赶忙上前扶起了她，瞧着娇娇妍丽的眉眼，李成芳心里既是喜欢又是欣慰，连连道：“快起来，多俊俏的丫头。我家成三是有福气的。”

说完，李成芳向着一旁的弟弟看去，眼睛中却有歉疚之色闪过，“你们成亲，我也没能回来。”

“别说这些，你吃饭了吗？”李成达问。

“吃过了。”李成芳连忙道。

看她那个样子，李成达就知道她没吃，李成达一叹，对妻子道：“娇娇，咱们中午还剩些饭菜，给大姐热一热。”

娇娇点了点头，去了灶房。

“成三，家里怎么样？爹爹身子都还好吗？”待娇娇走后，李成芳向着一旁的弟弟看去，有些怯懦的开口。

“都还好。”李成达看了她一眼，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李成达心里颇不是滋味，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想再看了。

李成芳默默地在弟弟身边坐下，姐弟两一时无话，还是李成达打破了沉默，问了她一句；“姓雷的对你怎么样？他要是欺负你，你回家对我说。”

“别姓雷的喊来喊去的，怎么说也是你姐夫。”李成芳叹了口气。

李成达不再说话了。

娇娇很快便端来了热好的饭菜，送在了李成芳面前，李成芳看样子的确是饿得很了，端过来便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看着她吃饭的样子，李成达几乎能想到她在雷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当下他什么也不曾说，只是去了灶房，将家里一块腊肉和两条腊鱼打了包，这些都是前两天他刚从镇子上买回来，留着当年货的。

等李成芳吃完了饭，娇娇晓得他们姐弟许久未见，定有些话要说，自己便是去了里屋，让李成达和李成芳在堂屋说着话。

看着李成达从怀里取出了一袋铜钱递在了自己手里，李成芳一怔，那钱袋仿佛烫手似的，说着就要还给李成达，“这是做啥，我哪里能要你的银子？”

“你成亲大姐都没给你添礼，哪还有脸要你的东西？”李成芳说着眼眶就是红了，只一面说一面用袖角去拭着眼泪。

“天越来越冷了，给你自己和孩子们买点东西。”李成达声音低沉，目光下移，看着她露出的脚趾，那双鞋子已是破烂不堪了，这大冷的天，李成芳却还是这么穿着。

李成芳吸了吸鼻子，目光却是向着里屋看了一眼，小声问着弟弟：“你媳妇……会不会说你？”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李成达说着，将那一包腊肉也是交给了李成芳，说了句：“拿回去给孩子吃吧，就说是舅舅舅妈的一点心意。”

李成芳抱着那一包腊肉，眼泪又是忍不住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