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山。

“成三，你瞧见那寨子没，乔大当家就住在里头。”

众人皆是隐身在树丛中，薛一凡立在李成达身后，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寨子看去，与李成达压低了声音开口。

“这寨子看起来倒是不小，和当年的天风寨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李成达看了看附近的地形，也是低声说道。

“对，在济北附近的山头上，乔大当家的势力是最强的，可如何拿下他倒是有些棘手，听说这个大当家脾气十分暴躁，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薛一凡的话音刚落，却听那寨门让人从里面打开，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一行人策马从寨子里出来，当先一个男子面带虬髯，浓眉大眼，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很是彪悍。

看见那男子，薛一凡眼睛一亮，连忙低声道：“成三，你瞧，那就是乔大当家。”

李成达的目光落在那乔大当家身上，就见他正在和守在寨子门口的手下说着什么，李成达看着心中却是泛起几分狐疑，言了句：“我怎么瞧这个大当家有几分眼熟？”

“成三，难不成你认识他？”

“他姓什么来着？”李成达看着那大当家，越看越觉得他像自己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姓乔啊。”

“乔，乔……”李成达念着这两个字，蓦的从脑海中想起一个人来，李成达眸心一亮，当即一拍大腿，“他大名是不是叫乔隆旺？”

“倒不知道他大名，济北这边都喊他乔九爷。”

“乔九爷？”李成达念着这三个字却是笑了，“奶奶的，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李成达说完竟要从树丛中走出去，见他如此，卢新成与薛一凡等人都是大骇，连忙上前去拉他，李成达只挥开了二人的手，与他们道：“你们先在这候着。”

语毕，李成达头也未回，大步向着寨子走去。

很快，寨子里的人便是发现了李成达，弓箭瞬间对准了他，李成达丝毫不见惧意，只冲着乔大当家大喊了一声：“老龙王，你还认不认得我了？”

乔隆旺听得这声音便是一震，这个称呼他已是许多年都不曾听过了，他的目光向着李成达看去，眼中是惊疑不定的光芒，直到李成达走近了些，他看清楚了李成达的面容，就见李成达黑眸明亮，笑意爽朗，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一看他这笑，乔隆旺立马就是认了出来。

“你姥.姥的，李成三！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乔隆旺大喊了一声，从马上跳了下来，向着李成达大步冲了上去。

“你奶奶的，你额上的字哪去了？”乔隆旺眼中透着狂喜与不敢相信之色，抬起拳头便是向着李成达的胸膛上挥去。

“洗了。”李成达仍是笑着，他看着眼前的乔隆旺，十多年前，他那时候不过才二十岁，被押进牢中，遇见的第一个狱友便是这乔隆旺，两人被关在一起三年，真可谓是共患难的交情，又因乔隆旺与“老龙王”谐音，李成达一向都是这么喊他，后来乔隆旺被被押送到了北疆，李成达只听说他在半道上跑了，再也没了下落，等到他出狱后也曾打听过乔隆旺的消息，却都是一无所获，没成想竟会在这儿遇见他。

老狱友重逢，两人都是喜不自胜，眼圈都是红红的，乔隆旺只冲着身后的手下道：“都他妈把弓箭放下，这我兄弟，这是我兄弟！”

说完乔隆旺向着李成达看去，两人终是抱在一起放声大笑。

晚间。

“你祖宗的，前些年我去玉水村找过你，他们说你犯了事跑了，前阵子老子又听说来济北来了个姓李的什么侯，打死我也想不到这小子是你啊！”乔隆旺一面说，一面举起酒碗向着李成达敬去，李成达也是端起酒碗和乔隆旺的酒碗用力的一碰，两人都是一口干了，李成达才道：“我也没想到这赫赫有名的乔大当家居然会是你老龙王，来的路上我还一直都在想着怎么才能把你搞到手，妈的早知道是你，我还用费这么多心思？”

乔隆旺拍了拍胸脯，“成三，我实话跟你说，什么朝廷，什么农民军，我谁都不鸟，但你是我兄弟，我就跟你干！”

“老龙王，我多谢你了。”李成达举起一碗酒，两人碰了碰碗，又是一饮而尽。

“你跟我谢什么，”乔隆旺的舌头有点大了，还在那里嚷道：“咱两是什么交情？那是一起坐大牢，一起吃牢饭的交情！”

听着他这话，齐威从另一桌探过了脑袋：“成三，都是一块坐的牢，我怎么不认识他？”

“你那时候还没被抓进来。”李成达道了句。

“哦。”齐威闻言，又把脑袋收了回去。

“兄弟，快和我说说，你这些年怎么样？娶妻了吧？”乔隆旺端着酒，拍了拍李成达的肩。

“娶了。”李成达点了点头，想起娇娇便是一脸的笑。

“看你笑的这熊样，就知道你这媳妇得你心意。”乔隆旺也是笑了。

“还是你懂我，她不仅得我心意，她简直就是按着我的心思长得，她性子好，长得好，她哪哪儿都好，我哪哪儿都喜欢，不管我去哪，我都想把她放怀里揣着。”酒意上头，李成达嘿嘿直乐，借着酒劲儿把自己对妻子的爱慕吐露了个干净。

“草，我说兄弟，你可别说了，来，喝酒喝酒。”乔隆旺受不了了，被肉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也不敢让李成达聊媳妇，只赶紧儿又把他的碗给满上。

“我这刚开口，你咋不让我说了？”李成达嘀咕了一句，很有些不满，他还想再说什么，乔隆旺端起酒就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李成达在黑虎山只待了三日，乔隆旺便是带着兄弟们跟着他返回岷州，听闻乔隆旺投靠了李成达的消息，果真如薛一凡所料那般，附近的一些山头上的山贼也是纷纷跟着投靠了过来，一夕间李成达的部众声势浩荡，兵力多出一倍不止，李成达命部下将这些山贼逐一编队安置，并命乔隆旺等人务必要约束手下，进城后再不可有偷抢掳掠之事发生，这些山贼原本也多是些乡下汉子，或是城中的穷人，或因生活所迫，或因得罪了官府方才走上这条路，李成达下令，但凡前来投奔他者，只要洗心革面，一概既往不咎，跟着他有饭吃，有屋住，有衣穿，有媳妇，并消除所有人的案底，让大伙儿都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诸如像李成达般曾经坐过牢，额上刻过字，出狱后屡屡碰壁受挫的，或是曾在官府有过案底，四处东躲西藏的，亦或是被逼上梁山，落草为寇的，在听得消息后，前来投奔者更是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