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是阮氏没与宋子循有染,自己亦不会失去娇妾幼子;忧的是长子生性阴沉冷漠,经此一事,只怕父子关系更加恶化;羞的是自己一把年纪,捉奸不成却撞破儿子媳妇“行事”;愧的是自己枉为人父,听人语焉不详地说了几句,竟然怀疑起嫡长子的人品清白在这种五味杂陈的心境之下,宋晋泽听完宋子循一番话,第一反应竟然是向夫人沈氏看去。
沈氏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循哥儿说的是”又语带责备道,“我一早就说这孩子素来洁身自好,万做不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来。偏你就这样急躁,也不问清楚了就胡乱打人”
宋晋泽想了想,方才沈氏好像也确实没说过什么,反而一直在为宋子循辩解,倒是自己不问青红皂白,听到里头的动静就断定是宋子循在跟阮氏只是如今不打也已经打了,他身为人父的威严却容不得半点质疑挑衅。
宋晋泽思绪至此,不禁沉着脸冷哼一声,喝骂道,“混账东西,要不是你在此宣淫,谁能误会你?你不好生反省悔改,还在这儿贼喊捉贼!我看我那巴掌都便宜你了!”
宋子循抿了抿唇,掷地有声道,“是儿子的错儿子不会不认。父亲要打要骂,儿子都任凭处置。可儿子没做过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叫人冤枉!”
宋晋泽原本心里还对宋子循多少有些愧意,此时见他这副不依不饶的模样,顿时怒从心起,抬脚就要踹他。
沈氏连忙拦住,“老爷这是做什么?!既知道是误会一场,如今也都说清楚了,好好地又打哥儿作甚?!”
宋晋泽指着宋子循骂道,“你听这孽畜说了些什么话?这般的不依不饶,难道还指望我给他磕头赔罪不成?!我看他出去这几年旁的本事没学会,翅膀倒是越发硬了,再不给他点教训,只怕他连他老子是谁都要忘了!”
“儿子不敢。”宋子循毫无惧色,“儿子只是想求父亲还儿子个清白”
“哥儿就少说一句吧!”沈氏拦得住这个拦不住那个,也是郁闷得不行,“你父亲正在气头上,你要是个好的,就不许再提这事儿了。至于什么清白不清白的谁又说你不清白了?方才为了你的事儿你父亲早叫人把园子封了,就是怕给旁人知道你不体谅他一片爱子之心,难道还想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叫外人看笑话么?!”
杜容芷闻言偷偷扫了宋子循一眼,见后者抿紧下唇,果真不再言语了。
就听沈氏又语重心长道,“哥儿也莫怪你父亲恼,实在是你们自己太不像话。怎地大家伙儿都高高兴兴在前头看戏吃酒,偏你们就”她一顿,红着脸低声啐道,“这园子里人来人往你们也不怕臊得慌。”
宋晋泽冷嗤一声,鄙夷道,“他要是知道要脸就好了!”
宋子循眸色一沉正欲反驳,沈氏连忙推宋晋泽道,“好了好了,孩子都已经知错了,你又在这儿浑说什么!”又劝他道,“大过年的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跟孩子说?父子俩非闹得跟仇人似的,你心里就快活了?”
宋晋泽冷哼一声,也不说话了。
沈氏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幽幽叹了口气,吩咐杜容芷道,“我与你们父亲还需回厅中招待亲友,你且陪大少爷去上些药就不必过来了。”
杜容芷垂着头恭敬道,“是父亲母亲放心,儿媳定会好好照顾大少爷。”
沈氏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方扶着宋晋泽出去。
先前还闹哄哄的屋子里登时安静了下来。
宋子循静静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方向,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竟还以为宋晋泽会因冤枉自己而心生愧意,会对那个女人设计陷害之事追查到底
果然还是他太异想天开,也太高估宋晋泽为人父母的自觉了
他默默想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才发觉杜容芷还陪他一起在地上跪着。
宋子循不由揽住她,温声道,“怎么还不起来仔细冻坏了腿。”
杜容芷红着脸瞪他一眼,“你当我不想起么”她抿着嘴蚊子哼哼,“我腿软”
宋子循一愣,待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旋即大笑起来,连方才心底那一点点阴郁也烟消云散。
杜容芷叫他笑得越发红了脸,忙捂了他嘴羞恼道,“你还笑,还嫌方才不够丢脸啊!”话音未落身子一下子被宋子循从地上捞起来。
“要丢脸也是他们丢脸一把年纪了还偷听儿子媳妇墙脚,简直为老不尊!”他亲亲杜容芷绯红的脸颊,柔声哄道,“我知你在这里放不开手脚,我也没有尽兴等咱们待会儿回去了再继续。”
杜容芷瞠目结舌,“你还没有尽兴?!”
“可不是。”宋子循理所当然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被人下了药”又一脸委屈道,“也不知母亲从哪弄来这么厉害的药,叫人欲罢不能的”
杜容芷狐疑地看看他,“你可不要骗我方才”她咬着嘴儿小声道,“方才不是”
“我怎么会骗你!”宋子循叫她这娇羞的小模样馋得不行,脸上只正色道,“母亲这次既是打定了主意要置我于死地,下的药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解的”他说着声音忽然一顿,压低声道,“不好,好像又要发作了!”
杜容芷闻言脸色果然跟着一变,忙抓着他衣襟期期艾艾道,“那你,你快抱我回去”
宋子循强忍笑意地“嗯”了一声,低头在她鬓角上蹭了蹭,轻叹,“容芷,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这颗无枝可依,无人肯要的真心,该怎么办?
杜容芷只以为他是药性又发作了,紧张抱着他,“子循,你这样身子当真吃得消么?要不还是让他们去请”
剩下的话全被堵在唇齿之间。
“吃不吃得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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