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摸摸怀里那林中士卒的身份牌,又想到前面牺牲了的那些同袍,脚往地上一蹬,再一飞,整个人蹿起来,踏在瘦猴士卒肩头。
一个成年男人还穿着盔甲,体重可想而知,然而瘦猴士卒先是一沉,随后十指掐着土,一点一点将身体往上拱,把张显推高,让他能踏着肩膀直接冲上那处山路。
上去之后,张显甚至没有转身拉其他人,继续往岳飞所在城池走去,唯有手掌心几乎掐出血。身后自己上来的地方,上来了一个又一个士兵,他们好似一头头矫健的羚羊,灵活地冲上丈高的山壁,而被羚羊踩踏的那块山石,从一开始完好无损,到渐渐裂开细缝,直到整块断裂开来,再也无法承担重任。
瘦猴士卒倒了下来,又有另外一个士卒扑上去,把自己那块身份牌塞给同袍,接替瘦猴士卒的位置……一个又一个,义无反顾。
待到金兵到来时,只能看到峭壁前倒了十数具被剥去甲胄的宋军尸体,刀疤将领没有多想,只以为这些人是突围出来后,依然伤重伤亡,被他们无力带走尸体的同袍搬到路边。
“继续追!”
铁骑从尸体旁经过,风烟掩盖一切。
张显成功将金兵再来的情报带回给岳飞,同时带回的还有阵亡人数,这些人的名字会被刻上忠烈碑,放入忠烈祠,他们的家人也会拿到一大笔抚恤金。
张显记住他们家人的住所,在心里暗暗发誓:往后,你们的家人就是俺张显的家人,你们的父母子女就是俺张显的父母子女!
大名府刚被打下来,无器可守,无粮可依,与其继续呆在大名府,导致主公要出兵救他们,不如撤回浚州城。
岳飞心念一动,下令将士们把城门关紧,再护着百姓往浚州方向退去。同一时刻,驿卒飞奔,将情报传到玩家们手中。
“金贼果然来了。”
玩家们召集麾下谋士将领,心情复杂,双眼在室内扫视,只见陆宰面不改色,宗泽默然不语,曾统紧锁眉头,李纲神色怡然,梁红玉跃跃欲试,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等义军首领,满脑子只想着和金兵干上一架,让他们知道知道河北是谁的地盘。
陆宰感觉到主公视线投过来,当先开口:“主公是要战要和还是要逃?”
“符钧你别开玩笑,我们什么时候和金贼讲和过,更别说逃跑了。我们哪里也不去,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既然如此,只能请主公问一问诸位将军了。”
玩家们便请问诸将领,傅选拱手,先提出自己的想法:“战机稍纵即逝,金贼刚到大名府,不知晓大名府被我等攻下,只知城门久叫不开,更不知岳统制撤离,城门之后已是空城。他们定会在城外安营扎寨,犹豫着要不要攻城,某不才,愿领百骑趁夜袭营,击其薄弱,金贼扎营首夜必然人心惶惶,定能被我等击破。”
玩家们私底下一合计,点头:“好,我们会派人去接应你们。”
傅选眼睛一亮:“谢主公!”
其他将领看到傅选的战术被采用,也纷纷开口,有的人战术被赞同,有的人被反对,这场会足足讨论了一个半时辰,才被打断。
对,打断。
“禀告使君,外面有人投军。”
“投军?这时候?你和那人说过要打仗了吗?”
“禀告使君,小人已经和他们说了,他们依然要投军。”
平常时候投军,当然不值得让机,负责登记身份的士兵拿不准主意,只能向呈告上级,上级又呈告上级,就一路呈到玩家们这边来了。
玩家们心生好奇,出来查看,奔到军营之外就见那里站着三四十个男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身上都是一些破落物件,和渐渐繁华起来的浚州城有些格格不入。
“那是我们主公!”士兵骄傲地对这些人说。
这些人中衣衫稍微不那么褴褛的人朝着玩家们方向就是一拜,高喊:“见过使君!使君,我等前来投军,愿为使君效死!”
他身后那三四十人呼啦啦随着他拜下,动作杂乱,双眼中布满血丝,也不知多久没睡。
十三岁的青霓感觉有些牙疼:“现今不是收人时候,你们没有经过一次教阅,上战场就是炮灰——就是送死,你们懂吗!”
“使君仁义,可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前年山东有大雨雹,毁坏庄稼,今年又有,存粮早已吃完,小人是乡中里正,听闻使君治军严明,从不克扣将士粮饷,低等士卒每月俸禄也有千钱,便是死在战场上,也会收瘗遗骸,抚恤家人,衣粮绝不会拖欠,钱财更是有三百千!我等虽不曾上过战场,却能以肉身作盾,愿为使君效死,求使君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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