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松开了。
松开了。
浑身虚脱了般瘫坐在了地上。
像是一只被遗弃了的虚弱小兽。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坦白地承认。”
殷承祉猛然抬起头,双眼瞪大。
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冯殃的确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坦白地承认,哪怕这孩子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心性也了解,但也没想到他会承认的如此快,没有任何的辩解,“你没有说谎,这一点我很满意,只是错了便是错了。”
殷承祉才从十八层地狱拉回来的心脏又咚的一声重新掉了回去了,师父还是不肯原谅他,师父还是不肯原谅不,至少他还有让师父满意的地方,至少师父还没有完全厌弃了他,哪怕师父还是不要他了,至少师父还记得他的好的,至少“对不起”不,不应该道歉的,师父不喜欢听这些没有意义的道歉,可是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也是真的对不起师父,师父花费了心思养育教导他,而他,却成了师父最厌恶的人!“师父”他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衣摆,想说能不能再给徒儿一次机会?然而他怎么还有脸说出这话来?“师父师父”
少年郎没说下去,就是这么拉着衣摆哭着喊师父。
“错了就得罚。”冯殃继续道,声音虽然还是冷清却并完全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殷承祉僵住了,罚?罚?!师父还愿意罚他?!师父还愿意罚他!那往十八层地狱坠的心脏又急速地往回升,他整个人都好像要恍惚了似得,“罚!罚!当然要罚!师父你罚我!你罚!怎么罚都行!只要师父还要徒儿,怎么罚都行!师父师父”又是哭又是笑地抱着,疯疯癫癫的地喊着。
圆球真傻眼了,没眼睛都傻到了,这就没事了?这就算了?没有断胳膊断腿更没有毁天灭地炸开花?这就完了?主人主人主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主人吗?啊?啊?啊?明明生气的好不好?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就过去了?!主人你还是人吗?是人吗?!
“松手!”
殷承祉又僵住了,惊恐地看着她。
“想哭我一身鼻涕吗?”
啊?
啊!
少年吓的立即松手,模样傻的都不能看了。
冯殃看着眼底下孩子的傻样,叹了口气便转身回屋。
“师父!”殷承祉又急了。
“还没闹够?”冯殃侧身道。
“不!不是!”殷承祉忙道,“您您还没有罚徒儿了!”
“不是罚着吗?”
殷承祉愣怔,罚着?跪着吗?对!又端端正正地跪好,“可师父”还不够的!哪里够!“徒儿犯下大错,师父该好好责罚徒”
“你想怎么罚?”冯殃问道,“打你一顿?还是断你两条腿免得以后再到处乱跑惹是生非?”
殷承祉又傻愣住了。
“主人,小球打过了!你瞧瞧全都是小球打的!”圆球窜了过来,可说完之后就后悔了,它跑过来做什么?让主人再揍他一顿不是好吗?最好真的打断他两条腿看他还能不能到处乱跑?“主人”话没完就被一记眼神杀瞄中立即逃命似得窜的远远的了。
不!主人还是原来的主人!主人还是人!不不不!主人本来就不是人,怎么是人?主人是变得越来越像人了!不也不是不是!主人呜呜呜主人就是偏心而已!主人就是越来越偏心而已!
嗷嗷嗷嗷!
它这辈子下辈子八百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殷承祉不敢再说什么了,师父好不容易才没有把他赶走,师父还没完全消气的,师父说跪着就是罚那就是!不着急的,等师父再消消气再让师父好好罚,不着急的,他先好好跪着,对,好好跪着!很晚了,不能搅扰了师父的休息。
少年继续端端正正鼻青脸肿神色认真严肃地继续跪着。
安静下来了。
夜色越发的深沉。
天地间好像除了微风吹过便再无其他声息。
殷承祉这一跪便是三天,不吃不喝的,吓的来院子送吃食茶点的将军府下人惶恐不已,连忙前去禀报。
可禀报也没用,因为崔温也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同样三天三夜,吃食几乎没怎么动,若不是一道道的军令从里面发出,将军府早就人仰马翻了。
殷承祉已经撑了三天三夜了,哪怕身体素质再好也已经到了极限,更何况他不久之前才受过伤,这一个月又是奔波劳碌,若不是意志力够硬,早就倒下了。
“主人,还让他继续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