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这个动作,他一向招架不住,想了想,勉力忍住了:“小姐,屋顶上冷。”
明霜拧起眉头,“我要去。”
“等哪日风不大了属下再带您上去……”
“不行。”她语气坚决,“我现在就要去。”
“可是……”
明霜厉声打断:“你再说可是明天就不要来见我了。”
他哑口无言,两人静默着僵持了一会儿,江城终究败下阵来,伸手把床头的披风一抖,紧紧裹住她,随后便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弯腰从窗外出去。
房顶上的风着实很大,吹得衣袂猎猎作响,明霜转目看向天边,明月高悬,又大又圆,明亮而皎洁。风里卷起枯叶,抬头一望,整个汴梁城就在她脚下,街上华灯数盏,夜色撩人。
她带着醉意,憨笑说:“好看。”一回头,江城正坐在她旁边,清辉洒了一身,淡淡的月华映在他侧脸上,清俊的面容隐隐有微光浮动,眉目如画。
“小江。”
她忽然毫无征兆地问道:“你有心上人么?”
江城微微一怔,料想她大约是对乔清池的事耿耿于怀,所以才无端问自己这个,于是随口回答:“没有。”
“以前没有婚约?”
他想了想,如实道:“有过。”
明霜双眼骤然闪了闪,“哪家姑娘?”
“……小时候订的亲,对方是大理寺少卿的长女。”他垂下眼睑,“不过出事之后他们家就来人退亲了,眼下想必早已另寻了人家。”
明霜不着痕迹地往他身边靠了靠:“那你喜欢她?”
江城摇头:“这是父亲做主的婚事,属下连人也没见过。”
“那现在呢?”
他听着不解:“现在?”
“现在没有喜欢的姑娘?”
他仍旧重复:“没有。”
明霜唇角一弯,含了些淡笑,没再问下去,脑袋不声不响地往他肩上一靠。
她才出浴,周身都是沐浴后的清香,气息悠长,略含湿意的发丝随着微风不时扫在他鼻尖,痒痒的,这种感觉陌生又很温暖。
江城正望着满城灯火,明霜却抬头凑到他耳边去,轻声道:“你说,那个瞎眼的和尚,为什么要救山精呢?”
他手脚一僵,浑身立时顿住,神色慌张又故作镇定地开口:“属下……听不懂小姐的意思。”
明霜笑了笑,也不着急,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那一块的皮肤很快就红了。
“那我问问你,那日,在角门外,马车上,你亲了我,是什么意思?城郊农户家,你又亲了我,又是什么意思……嗯?”
她声音轻轻的,江城却觉耳畔如炸雷一般,脑中“嗡”的一下,手足无措。
“我……”
明霜也不抬眼,慢悠悠问道:“不称属下了?”
他忙改口:“属下……”迟疑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明霜从他脖颈旁起身,支着下巴看他:“说吧,我听着呢。”
那双盈盈秋水望进眼底,江城喉头一热,事到如今,又何必再瞒她,横竖她现在醉着,等清醒了,大约也不会记得。
他眸色渐渐沉静下来,随后认真道:“是,属下的确对小姐……爱慕已久。”
几片落叶从脸上打过去,风吹得呼呼作响。
四目相对,她静静看着他,唇角说不上是笑还是别的什么,良久都没言语。江城越等越觉得很没底,刚要开口,肩胛上猛然一阵剧痛。
明霜正伏在他肩头狠狠的咬了下去,她力气本就小,这一口简直用尽了全力,江城紧咬着牙关不出声,隐约发觉她在掉眼泪,泪水浸湿了衣袍,直透进肌肤里……
她哭道:“你说你爱慕我,为什么还把我推给姓乔的?你明知道他是个小人,若对我心怀不轨呢?若到时候始乱终弃呢?若是欺负我呢?你就这样不说话,你就这样闷着!你到底是为我好还是想害死我?……你简直比他还要可恶!”
面对她的指责,江城自知理亏,默了半晌,才歉然出声:“对不起……”
“对不起?谁要听你说对不起了!”
明霜定定望着他,眼睛一眨,泪水唰的一下就掉了出来。
江城忙伸手给她抹去眼泪,心中又是歉疚又是自责,回过神时,琢磨起她方才的话,心跳渐渐加快,不安和惶然瞬间化作狂喜<divclass="contadsr">。
一直以为她倾慕的是乔清池,而对于他不过是当做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有他最好,没他也无妨。但现下从她只言片语里,他竟听出她的心思……她心里……莫非也有过自己么?
他不敢去斟酌这其中到底是与否,垂眸试探性的,缓缓探出手去,轻轻把她的握住。细嫩的触感就在他掌心,温软得像水一样,饶是初夏也这样冰凉,他稍稍用了几分力,想用体温替她暖着。
明霜却冷不丁开口:“你还占便宜上瘾了?”
江城手上一颤,有些尴尬地将手松开。
他犹豫着要怎样解释,视线刚调开的那一瞬,后颈忽然一紧,她勾着他的脖子迫得他不得不低下头,随后猝不及防的吻了上来。
唇角上绵软温热,江城怔得目瞪口呆,就听她戏谑且无赖地补充了一句:“我要亲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