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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惟错愕地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还没来得及为这件事而生出什么情绪来抬脚便追了出去,可才追出了门口,前方像是落荒而逃的女子突然间吼道:“拦住他!”连头也没有回便又疾步往前走了。
萧惟僵住了脚步,不仅仅是因为面前拦着一个人,更是因为
“驸马还是先不要去追公主了。”凌光说了这话,便转身追了上去,心里的怒火也在蹭蹭地往上涨,萧惟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很清楚,除了青龙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他想做什么?让萧惟看到公主最不愿意让他看到的一面吗?!他要背叛公主吗?!
萧惟没有追上去,僵着身子面色凝重地站着,双手握成了拳头!
青州是卢家的天下,在这里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并不难,不过在与卢家结下了如此血海深仇之后,整个青州怕便是州府衙门也不安全!
不过卢纲也没有将事情做绝了,将长生公主的落脚处也给暴了出来,但他也未必便不会暗地里使阴招,现在长生公主便是待在租用的宅子里头也不安全,更何况还是这样子的在大街上像是个疯婆子一般乱走?
疯婆子
长生现在这样子不就是像疯婆子吗?
她也真的要疯了,更想杀人
“夫人,我们先”
“谁让他来的?!谁把他弄来的?!”长生面色狰狞,眼睛透着要吃人的光,直接吓哭了旁边走过的小孩子。
凌光心中一紧,“夫人,回去之后奴婢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长生没有说话,浑身战栗着,可却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哭什么哭?再哭割了你的舌头!”
即便是无辜的孩子亦无法容忍。
这般的暴怒
“哇”孩子哭的更加厉害了,街上的行人驻足看过来的也越来越多了,胆子大些的甚至出言自责。
义正言辞的。
不过人家本来就是站在正义站在道理的那一边,这又不是她的家,她要骂人回自己家去就是了,吓坏了人家孩子还骂人家?什么人!
是啊是啊。
一个女人竟然这般凶狠,她家男人怎么受得了?
说不定就是她家男人不要她了,所以她才跑出来这里发疯!
嗯嗯,指不定就是被抛弃了!
这样的女人活该被抛弃!
凌光杀气腾腾的目光扫了过去,将那些声讨的越来越热烈的路人吓的顿时不敢再说了,一下子便做了鸟兽散了。
那孩子还在哭,跟他一起在街上玩的孩子早就吓的跑开了,就剩下他一人坐在地上想逃也逃不了,不过被吓到了之后,虽然还是哭着,却不敢出声了,哭的脸色青白浑身颤抖满脸都是惊恐之色。
长生低着头,看着他。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头上扎着两个丸子髻,便是哭的眼泪鼻涕一并出来了,也还是那般的纯真,干净,干净的让她自惭形秽,纯净的让她无地自容!
“夫人”凌光似乎怕主子会要了这孩子的命一般,“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去吧!”
长生没有回应她,便是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此时此刻,她的眼中似乎只有眼前地上吓傻了的孩子,她看着,看着半晌,然后蹲下了身子,从怀中拿出了手绢,抬了手去轻轻地擦拭着他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温柔的动作与那张还没有散去狰狞的面容显得是那般的怪异。
那孩子瞪大了眼睛,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长生笑了,笑的凄然无比。
“豆子”便在此时,一个妇人冲了上前。
长生站了起来。
那妇人将孩子护在了怀中。
孩子见到了母亲,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了,喊着母亲喊着要回家!
那妇人满脸心疼地哄着,同时也没忘记狠狠地仇视着长生,她恼她怒甚至恨,但是也有怕,也或许是孩子没事,还没有彻底地激发她的母性,她狠狠地瞪了长生,便抱着孩子匆忙走了,又或许说是逃更加贴切!
长生站着,突然间有种形单影只的感觉。
凌光张了口,可却说不出话来了。
长生转过身,继续往前,没有再质问凌光,也没有先前那落荒而逃的狼狈与心虚的狰狞,只是一步一步,像是丢了半个魂一般地在街上走着,转过了一个街角,先前的那一幕便消失在了大街的繁华之中。
青州府亦是十分的繁荣。
夜,很快便到来了。
萧惟没有去追长生,亦没有找人询问她的去处,而是一直站在了厅堂的门口,一直等着,一直等到了夜幕到来。
他还没等到她回来。
青龙悄然站在了他的身后。
萧惟觉察到了,不过没有转身也没有开口说话。
“陛下临终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公主。”青龙缓缓开口,“他并不愿意将龙鳞卫交给公主,因为手握了龙鳞卫,便是背负起了大周皇室,甚至整个大周江山,陛下最希望是她能够如她所愿的那般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萧惟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前方,说道:“那为何还是给了?”
“因为只有如此才可以确保公主的安全。”青龙道,“陛下不信当今陛下,即便他在他的面前发誓终身不会伤害公主,陛下亦不信衡王,乃至许昭,更不信你。”
萧惟转过了身。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陛下完全放心地将公主交给他。”青龙面无表情,继续道,“所以,他陛下给予公主最大的保障,让她可以自己保护自己,而不需要依附任何人!而代价便是终身背负着这沉重的负担!”
萧惟眼底燃起了怒火,只是却无人可以发作,因为造成这一切的人已经死了,即便质问一句他凭什么将这般的重担加诸在长生身上,他凭什么以己度人,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认为所有人都不可信都显得十分的可笑!
始作俑者已经消失了,而事情也已经发生了!
再愤怒又有何用?!
“这四年来,她在皇陵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能够问的唯有如此!
他必须知道他需要为她背负什么,她是他的妻子,她的一切都该由他来背负!
青龙眯起了眼,“公主并不想让你知道。”
萧惟双眸睁圆,暴戾之气萦绕全身,“师父,您是我师父,我敬重于你,但我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即便这个人是你!”
“陛下不信你可以庇护公主一生。”青龙并未动怒,“但是他相信有你在,公主不会迷失自己。”
萧惟浑身一震。
“龙鳞卫的一切并没有太过污秽,但是,这代表的权力却是至高无上。”青龙继续道,面无表情的脸凝重了下来,“萧惟,陛下最担心的不是公主无法承受龙鳞卫所代表的负担,而是怕公主迷失在权力之中。”
“师父的意思是她现在迷失了?!”萧惟冷笑。
青龙摇头,“公主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她不开心。”
萧惟褪去了冷意。
“陛下遗诏,让我务必好照看好公主,不仅仅是效忠,还有照看。”青龙继续道,“他说,我是你师父,也便是她的长辈。”
萧惟眼眶一热,“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这些?这四年来为什么你就一次也没有说过?!她一个人在皇陵呆了四年!先前你怎么就不记得你还是她的长辈?!”
青龙沉默。
萧惟握紧了拳头,转过身继续盯着前方看着,没有再质问下去,与其质问别人,还不如怪自己!这般多年来,他不也没有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吗?即便她没有在信件中表露,他便一点也感受不到她的心情吗?!他有什么资格责怪别人?!照顾她,原本是他的责任!
长生
卢纲最近的日子过得是焦头烂额,不但长生公主在逼他,卢氏族人也再逼他,整个卢氏上下都乱了,而有王氏背后撑腰的其他士族也趁火打劫,王氏的聪明便聪明在从来不会自己出头的,表面上他还是卢家的好亲家,跟卢家是同气连枝同仇敌忾的!
青州最大的士族便是卢氏,而除了卢氏之外的其他小家族,在王氏把手伸来青州的之前,这些士族都是依附卢氏生存的,庞大的士族团体将青州牢牢地掌控住了,便是没有如同泷州那般脱离朝廷的掌控,但强龙难敌地头蛇,哪一任青州州府不是要看卢氏眼色行事的?不过这是之前的事了,自从王氏在卢氏背后捅刀子之后,卢氏对青州士族的掌控便一日一日虚弱,这青州士族之间内部分化争斗,得意的自然便是朝廷,甚至有些士族为了能够提升自己的实力,竟然对州府抛出了橄榄枝,想要让州府给他在背后撑腰,或许是受了王氏的意,又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野心,不过能来这青州任州府的,自然不是头脑发昏的人,在朝廷没有任何指示之下,谁敢跟士族勾搭在一起?尤其是这几年新帝登基,朝局看起来稳固,可哪一次改朝换代不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不过是早跟晚的事情罢了。
现任青州州府对此深以为然,而事实上,他也没有猜错。
皇帝现在终于开始清洗朝堂真真正正地改朝换代了,这时候,长生公主却在青州搅动风云,还是针对卢氏的,在情况未明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大人,长生公主的落脚之处查到了。”
青州州府神色肃然地点头,“派人暗中保护。”
“保护?”
“公主殿下来了青州,青州州府自然要派人保护。”青州州府道,“记住,要让对方知道我们只是在暗中保护!”
“是。”
萧惟到底没有等到长生从前方走入他的视线,不过她还是回来了,不过还是不肯见他,不过回来了就好。
“告诉她,我一直在这里等着,她什么时候想见我便告诉我。”
凌光吸口气,“驸马不是要入京面圣吗?”
“你觉得还有什么比你家主子更重要?”萧惟道。
凌光一窒。
入京面圣处理水师事宜的确很重要,但若是没有了她,便是水师将来威震四方又如何?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她!
即便她还没有到那般糟糕的地步,可是她不开心,她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楚!
他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如何能够忍心如何能放心?
萧惟没有入睡,便是熄灭了灯火也没有,不过或许是真的了解长生,了解他爱进了骨子里的小女子,他知道她回来,她不见他不过是怕面对他罢了,不用面对了,她怎么会不来?她会偷偷来的,而结果他也没有猜错。
她真的来了。
柔软的身子覆在了他的身上,浓郁的酒味充斥着鼻腔,跟他所想的有些不一样,她并不在意惊了他。
萧惟皱起了眉头,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紧紧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疼着,他没有说话,就跟她一样,沉默着。
长生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脸埋在了他的肩窝里,像是喝醉了,罪的不省人事了。
“长生”萧惟最终还是先开了口。
长生没有回答,不过头却在他的肩窝里磨了起来,也算是一种回应,只是,身子也随着有些僵了。
便只是很轻微的,萧惟还是觉察到了。
“喝酒了?”萧惟继续道,声音有些沙哑了。
长生没回答,也没动。
萧惟继续道,“以后不许一个人喝酒。”
“我偏要!”长生开了口了,有些哑哑的,完完全全是喝醉了的人的声音,她抬起了头,“我连酒也不能喝吗?”
萧惟看着她,便是屋子里没有点着烛火,可他还是看的清清楚楚,“喝酒可以,不过得我陪你。”
“你陪我?”
“嗯,我陪你。”
长生笑了,呵呵的,“好啊,那你现在就陪我!”说完,便爬起身来了,手脚有些不稳,明显不适合再继续喝下去的,“凌光,拿酒来!你家驸马说了要陪我喝酒了!”
萧惟没有阻止,任由着她闹。
长生喊完了,便动了手脚要下床榻。
萧惟揽住了她的腰,“我去,你坐着。”说完,不待她回答便下了床,先是点燃了火,随后便去开门。
凌光似乎早已经知道主子的心思似得,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萧惟接过来,自己端了进去,跟在客栈之时一样,没有假手于人,燃烧的烛火将屋子照亮,也照亮了床边坐着的女子。
面若桃李,神情微醺,那双眼瞳泛着水色,如花美眷,妖娆佳人,怕便是如此了,若是换做了其他时候,是个男人都受不住这一幕,更不要说眼前还是自己深爱的妻子?只是,现在的萧惟心中生不出一丝的旖旎。
长生伸了脚也下床了,没有穿鞋子,光着脚丫有些不稳地走了过来。
萧惟忙扶着她。
“你真的要陪我喝?”长生圈着他的脖子,气吐如兰的,现在的公主殿下就是一个妖精,魅惑人的妖精。
萧惟神色认真,似乎在回答一个严肃的问题似得,“嗯。”
“好!”前一刻还是妖精,下一刻便洒脱了,拍着萧惟的肩,“来来来,陪本公主喝酒,本公主重重有赏!”一边说着便一边去倒酒了。
萧惟嘴边泛起了一抹笑意,温柔而心疼,接过了她给他递过来的酒杯,一口饮了下去。
“好喝吗?”长生凑了过来,笑嘻嘻的。
萧惟点头:“好。”
“骗人!”长生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大街上弄来的酒哪里就好了?你又不是没喝过好酒?”说完,便又皱了眉头了,颇为心疼地看着萧惟,“你该不会真的没喝过好酒吧?我没给你喝过?”说完,便又道:“怎么这样呢?”她皱着眉,拍着自己的脑袋似乎觉得不可思议,“我居然没给你喝过好酒,怎么这样子了?糟糕糟糕,难怪秦阳老是担心我被戴绿帽子了,我连一杯好酒都没有给你喝过。”
“我喝过。”萧惟看着她。
长生睁大了眼睛瞪着他,“真的?”
“嗯。”萧惟笑道,“成亲那日,洞房里面的合卺酒,那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酒,从前没有,往后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我给你喝的便都是垃圾了?!”公主殿下突然间翻脸了,“那还怎么过下去?连杯好酒都给不了你,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过不下去了过不下去了!”
“长生”萧惟搂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