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李渤将姊妹二人及余下宾客送到门口,便也急着回了府内。
由于慕容锦协理邢部,与李尚书私交甚笃,又因下午赵碧儿的自作多情,说她是慕容锦的未婚妻,李尚书生怕开罪了慕容锦,又多陪了两杯水酒,说了好些好话,见慕容锦似乎并未在意,一颗心才大安下来。
如此慕容锦与段临安被送出李府之时,恰好遇上同样晚归的唐氏姐妹二人。
唐明珠此时衣服早已被丫鬟缝好,正和明彩一前一后步下李府门前的九级石阶,听身后的动静,本以为慕容锦已经先行告辞,现下见他从李府大门出来,思量了片刻,压抑下心头的惊喜,莲步款款的回身行礼道:“今日不知是贤王殿下,多有得罪!谢贤王殿下宽宏大量,不计较我与赵小姐的私人恩怨。”
寥寥几句话,不但表明她唐明珠谢贤王让她与赵碧儿今日没有继续打斗下去,更道出这只是她们女子间的私人恩怨,并未将这恩怨转嫁她人,并且这也不是外人应该插手的事情,言下之意,竟是让慕容锦不要参与进来。
慕容锦打量眼前这个单薄欣长的身影,姣好的面上不卑不亢,一片端庄静冷,说出的话却让人寻味,这双生姐妹,今日第一次见到,便知了一冷一热,只是这如此相像的容颜?慕容锦抬眼朝唐明珠身后看去,见另一人已经在丫鬟搀扶下,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那昏红的灯火之外,仿佛一只小鹿扑棱着长睫,惴惴不安的盯着这边。
慕容锦眸光一动,一道玩味之意转瞬即逝,依旧冷然的对唐明珠道:“唐小姐多虑了,夜色深凉,你们早日回府吧。”
唐明珠欠身,心内动了个小九九,便自报家门道:“臣女唐氏明珠,今日鲁莽了,请王爷不要介怀。”
本以为对面那人已说出告辞之话,不会再说什么,却听他似不经意问道:“今日见明珠小姐是双生姐妹掌上明珠你这名字可是有什么来历?”
唐明珠微微一愣,冷然的唇角浮上一抹浅笑,“臣女与妹妹之名取自珠彩乍连星错落,桂花曾对月婵娟之珠彩二字,取其珠彩珍荣、璀璨横生之意。”
慕容锦微一颔首,“珠彩乍连星错落,桂花曾对月婵娟明珠、明彩,果然好名字!”
暗影中被念到名字的人,只觉浑身一紧,身旁扶着的染翠不解的看去,却见明彩嘴角抽了抽,终究没说什么做什么。
唐明珠心下一片欢喜,原来这一世的慕容锦并非传说的那么冷漠疏远,竟然主动与她说了这么多话,想起上一世慕容锦人称冷面贤王,不理朝事、不近女子、善喜花草、游历四野,那时她与慕容博便也当他是个闲散的,谁知这人最终手段通天,让人刮目相看,不由后背起了一丝凉意。
抬头见慕容锦清隽的眉眼,依稀预见将来王者天下的气势,心便突突的跳了起来,这一世,她的目的便是与面前这人一起坐拥大明王朝、俯览群生,今日这初次照面,应是个好的映像了吧。
正要正式告辞,只听长街上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将街道的安静打破。
一个身着银灰色参军服饰的官吏连滚带爬,从马上跃下,便准备朝李府冲去。
一直在旁默默看着的段临安见状将人拦下道:“猴急什么?没见到贤王殿下在此么?火烧了屁股不成?”
那人一愣,随即跪下道:“下官参见贤王殿下、段世子。”
慕容锦蹙眉,段临安知他想问什么,便道:“起来吧,这是怎么了?今日你们爷大喜,你这急匆匆做什么?不怕扰了他的大事?”
那人面上一片汗意,“委实是没有办法了,属下来找李少尹有要事禀报。”
原来此时上一任京兆尹刚刚卸职不久,京兆府的管事便由刑部尚书之子李渤担任,此时正是李渤大婚之日,想里面正在洞房花烛,并且大明朝有官员婚事七天休假之律。
如此一来,慕容锦便道:“什么事,你与我说也无妨。”
那人作揖道:“贤王殿下,今日傍晚至此,京中出了三起命案,因死的蹊跷,下官才连夜赶来,想与李少尹参详一二。”
慕容锦眉头微挑,对唐明珠道:“唐小姐先行回府吧,改日有机会再见。”
唐明珠欠身福了福,便在水仙的搀扶下转身走开。
因慕容锦与那参军正立在风头说话,身处暗影中的明彩亦是听到那人汇报中的惊心话语:“死者分别是户部侍郎肖大人、太史令叶大人、的嫡妻,三名死者死状极其相似,均是面含微笑的侧卧在榻上,看不出痛苦因涉及朝中官员,下官斗胆前来汇报。”
“哦?面带微笑侧卧榻上?可查出因何而死?”
“回贤王殿下,仵作查验那几人是中了宫廷秘药娘子俏”
再往后,双生姐妹都已上了马车,便也听不见了,只这短短的几句交谈,二人面上均是被吓得大惊失色,上一世因并未牵扯出赵碧儿,二人在此之时早已回府,不想这一耽搁,便听到了这件大案。
这一天,京城的夜注定不能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