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冲动起来,连魔鬼都怕。
越是位置高的人冲动起来,越是可怕,比如阮青锋。
这个原本在求立国位高权重也心狠手辣无比的自信的水师大将军,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他当然很清楚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就算最终摧毁了宁人这座船港,可那也不叫什么胜利,已经两天两夜,求立人的攻势都没有停过,近十万求立军队损失近两万,宁人却未见害怕,甚至还能听到他们战歌,水师的木寨外面已经看不到水面,漂浮着的求立人的尸体把水盖的严严实实。
唐宝宝很累,沈冷也很累,水师木寨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累,可两天两夜,他们依然让这座水寨坚不可摧。
一天一夜之前,阮青锋说......宁人已经撑不住了。
站在船头上的阮青锋举着千里眼观察宁军水寨,手都在颤抖,他也一样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过。
“宁人撑不住了。”
阮青锋放下千里眼,手下人随即看到了那眼睛里的血红。
“大将军。”
副将张多平脸色发白:“咱们的人也撑不住了。”
“你放屁!”
阮青锋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张多平:“你怕是宁人的奸细!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敢扰乱军心,昨日里你就推三阻四,现在又来胡说八道,宁人许给了你什么高官厚禄!”
“大将军!”
张多平也怒了:“我在水师已经十五年,从军二十三年,哪一场厮杀没有我?你可以说我领兵不如你,也可以说我武艺不如你,就算你是大将军,我拼死一战之心也不输给你!可你看看现在咱们的人,再这么打下去,就算拿下这水寨又怎么样?”
“你还敢多言?!”
阮青锋一把抓住张多平的脖子:“我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张多平冷哼了一声:“你是大将军,你想砍我的脑袋自然砍得,可你别给我安罪名,我这半生为求立厮杀,我对得起这身军服。”
阮青锋将佩刀抽出来,刀架在张多平的脖子上:“你这个贪生怕死的败类!”
“我不怕死,我怕死的不值。”
张多平往后指了指:“你去看看现在士兵们都什么样子了?他们还希望继续打下去吗?你已经不是我们信服的那个大将军,把数万士兵的生命扔在这个地方,若国内战事吃紧,我们这些本该在自己家园抵御外敌的人,却埋骨于此,你敢说你心里就坦荡吗?你姐姐死在宁人手里,你已经被私仇蒙住了眼睛,我不服你!”
阮青锋的手颤抖了一下,颓然的那手里的佩刀放下来:“我没有私心,从来都没有,我愿意为求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不能这样胡说,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国家为了陛下?”
“那你就更应该冷静。”
“在试最后一次。”
阮青锋看向宁人水寨那边:“他们已经撑不住了,我不信就那么几个人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没休息过,没有人轮换,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他们还能撑得住,你们信我,最后一次,我们最后再冲一次,近两万人死在这,总不能白死。”
“可能会死更多人。”
“那也不能放弃!”
阮青锋抬起手指向水寨那边:“我亲自带人上去,拿不下这水寨你们砍了我的脑袋送回去,对陛下说这一战都是我的罪。”
他将佩刀举起来:“杀上去!”
水寨木墙上,沈冷靠在那稍作休息,脸色有些发黄嘴唇也已经干裂,不是因为没有水喝,而是因为顾不上,这两天两夜的坚守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考验,更何况他始终都是冲在最前边的那个,而且他还要考虑更多。
“可惜了。”
唐宝宝看了沈冷一眼。
沈冷问:“可惜什么了?”
唐宝宝身边的医官正在给他包扎,他似乎却全不在意:“可惜你已经成了家,我有个侄女,相貌品行无话可说,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她,现在瞧着你倒是很顺眼,若是嫁给你的话,倒也不算太委屈她。”
沈冷撇嘴:“做她丈夫是不可能的了,你问问他缺个叔叔吗?”
唐宝宝瞪了他一眼,忽然间想到觉得这句话有点意思:“你是想拜我做大哥?”
沈冷笑道:“少占便宜,将军你都那么老了,是不是想蹭我青春。”
唐宝宝:“......”
沈冷听到了号角声,求立人又一次发起了进攻,他扶着木墙站起来:“你我此战都不死的话,再说这事。”
唐宝宝:“好像我还求着你了似的......那就此战结束之后再说。”
又是一场厮杀。
阔海县城城墙上,庄若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下去过,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这般眺望......她不是只眺望沈冷一人,她也看不清楚哪个是沈冷,她是眺望那些为守大宁国土而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当然,也希望能看到那个年轻人。
她父亲在海外为国开疆拓土,她父亲的部下在这里保家卫国。
“小姐。”
陈冉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扶着城墙喘息着说道:“我家将军罚我再跑一次,他说请小姐立刻离开阔海县,求立人已经疯了,损失了两万余兵力依然没有停下来,这里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