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缓缓转过身,来到同样面显惊惧的卢钦望身前:
“你说你是武家人?那又如何?此时还是李姓天下,你敢于冒犯我这个一等忠义王倒还罢了,面对尚方剑还敢如此叫嚣,这把岁数也是白活了!”
“李先生,我不与你逞言语之争,但董家乃我武家旁系,你居然”
李之反手又是一巴掌抚出,清脆异常的掌掴声,就此传荡在不足两丈的街面范围里。
“既然是武家人,叫那个武三思亲自与我讲话,你又算什么东西,意图来阻拦尚方剑的行使?”
言罢,他回头望向离其,“七叔,这处院子里的男性,统统给我拿下,但凡抵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离其点点头,率人上前,一掌轰开院门,一冲而入,各式叫喊声随之而起。
李之目光注向卢钦望:
“之前的彭家也曾将你武家挂在嘴上,甚至明言先帝所赐尚方剑,撑不过一年半载,莫非是李姓大唐面临改名换氏?”
尽管武则天的野念天下人皆知,也不是此时能够公然道出口的,这个是个大忌讳。
原本仍心存三分傲骨的卢钦望,闻听此言,就再也强撑不下去了:
“何人大胆,胆敢口吐这等大逆妄言?我定亲自前往洛阳,觐见太后,如实禀报,恭请懿诏,降下灭门之罪!”
李之呵呵冷笑:
“别闹了,你算哪根葱,还觐见太后?左右不过一个马弁,狗腿子而已,千万别太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你的建议确实可取,我已经将那人送往三司会审了,并且会等到结果后立时赶往洛阳,如你所言,如实禀报上去!你这么忠心耿耿,一定不忘了帮你提上几句!”
卢钦望浑身打了个激灵,万万没想到,李之竟然会丝毫不顾忌武家的存在,更是向毛头小子一样什么忌讳都妄若无顾。
便是武三思兄弟二人,面对武则天也只有浑身抖颤的敬畏,此人为何如此屡越雷池而不自知。
他可不认为李之行事莽撞,不知利害,相反此人有大智慧乃是多方验证之后的共识。
自己好歹也算是个精于算计之人,怎地在他面前,捱不过三两句话就彻底崩溃掉了?
心头念想急转,卢钦望口中已传来乞求之意:
“李先生,你可别害煞与我,若你所言,我就是个狗腿子,哪里晓得这等犯了大忌讳的朝中大事!”
“怎么着,不嘴硬了?哦对了,你以为在原太子身边潜匿了那么久,如今改换门庭就没事了?据我所知,太子身边的势力可都在惦记着你,而且很对你明知太子即将继位而不继续跟从,选择回归武家,好像很明白太子前景不妙很感兴趣,或许你若真赶往洛阳,怕是没有机会抵达,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李之的连唬带吓,果然立显奇效,卢钦望不是傻瓜,又怎不知之前太子一系的强大。
即使面前之人特意以此来恐吓自己,也是事出有因,绝非无的放矢。
而且其中还牵扯到,李显的被废似乎早在它的意料之中,这个后果就严重了。
即使世人皆知武则天的野心勃勃,几十年深厚底蕴的李姓都束手无策,但相关阴谋论一旦与他有所牵连,被无数人记恨,或想自他口中获得一些隐情,绝非危言耸听。
于是他嘴里怪叫道:
“这是哪里话来,何谈潜匿之说?我结识太子之时,他堪堪不过十几岁,谁又能看得到十几年之后的事情?再说了,那时的武家也是皇亲国戚,我留在太子府侍候很是正常啊!”
李之嘿嘿乐道:
“我管你何等样人,我也是李姓人,虽不属任何派系,一样恨你入骨!可笑的是,你身处如此危局而不自知,却让我佩服你的傲气是从哪里来的!回去转告你的主子,想横加干涉自己来找我,再派些不知所谓的小人物,别怪我不给情面!”
“李先生,那我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既然来了,就多等一会儿吧,不想看看董汉章另有什么说道?若他也明言乃武三思背后指使,我喝上从此浪迹天涯,也要将之斩于尚方剑下!别这种眼神看我,莫非你真以为我不敢?”
“不敢不敢,不不不,我是说我不敢有此类想法!”
“你可知先皇御赐我尚方剑有何功用?”
“看护李姓皇族,竭力保其周全!”
“这一次你倒没耍心眼,没拿其他言辞搪塞与我!既然如此,你以为我会怕了区区我武三思?别哆嗦,回去后将我所言照实禀报就好!明知这个不讨好的名头,会带给我无数危及,你可知为何我仍如此甘于?”
李之自问自答:
“那是因我祖上三门都在食皇家俸禄,先皇并未因我们的出身卑贱,家势贫寒而有丝毫的忽略。不仅赐给了我们李姓,而且在我年幼的时候,御赐给我如今的名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乃奉邬县李家一生遵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