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吃过早饭,杜容芷便立刻吩咐人把行李装上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临行前安嬷嬷还忍不住劝她,“少夫人不是昨个儿还答应等着爷来接您么?且如今城里来了这么多灾民,出入也不太平”
“嬷嬷不必劝了。”杜容芷随手将装着贵重物件的盒子交给园园收着,“今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她顿了顿,正色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少爷。”
因急着往回赶,回府用的时间竟比当初出门时缩短了一半。
莞儿一大早被叫起来,刚吃饱饭就被娘亲塞进马车,一路上颠簸得昏昏欲睡,连口水都流了下来。待马车停下,顾嬷嬷过来抱她,家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娘亲,咱们到家了么?”
“嗯,到了。”杜容芷抽出帕子帮她擦了擦嘴角,就要交给顾嬷嬷。
莞儿揉了揉眼睛,“娘亲不回家么?”
杜容芷柔声笑笑,“娘亲还要去找你爹爹莞儿若是困了,就回去再睡一会儿。”
莞儿听话地点点头,“那娘亲跟爹爹早点回来。”
杜容芷看着女儿又软又糯的脸,莫名就红了眼眶
她深深吸了口气,笑着点头,“嗯,娘亲很快就回来陪莞儿去吧。”
马车一路前校
杜容芷到现在心里还乱糟糟的。
她完全想不通明明该在两年后才会决口的堤坝为什么会在今年冲垮,她更不知道因为这个改变前世的瘟疫是否也会提前到来
她脑海里反复搜刮着关于前世瘟疫的事儿,却依旧毫无头绪,只得魂不守舍地撩起帘子,查看外面的景象。
明明依然还是熟悉的街道,却已经跟她离开时迥然不同。
原本商户林立,繁华热闹的街市,如今却是一片惨淡萧索。
路上到处可见一个个衣衫破烂,骨瘦如柴的难民,偶尔碰到有行人经过,全都一呼啦涌上去,“大爷,求您行行好,赏口吃的吧”“大爷,可怜可怜我们吧”
行人里有些会丢给他们个铜板,可更多的却是一脸嫌恶地推开,匆匆离开。
那些乞讨的人里,很多都还是半大孩子,光着干瘦的膀子,脚上连双鞋都没迎
杜容芷看得眼眶发涩,心头像是压着块大石,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正想放下帘子,忽然听见前面响起一声高喝,“死婆娘,我再叫你偷!”紧接着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只见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像老鹰抓鸡儿似的抓住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女人,那女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馒头,脏兮兮的脸上已经辨不出原先的模样。
她拼命把馒头揣在怀里,大哭道,“大爷,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三三夜都没吃过东西了,要是再没有吃的,我的孩子就要饿死了啊!”
她身后站着个面黄肌瘦,蔫兮兮的男孩,瑟瑟发抖地拽着母亲的衣角,眼看着壮汉抓住母亲,害怕得发出几声奶猫儿似的哭声。
“妈的,就你可怜,老子就不可怜?”那汉子睁着大眼,凶神恶煞道,“你他娘的偷了老子的馒头,害老子赚不到钱,老子找谁哭去?!”着就去抢那女人怀里的馒头。
那女人见挣脱不过,把心一横,张嘴就咬在男人手上。
“嘶”那汉子疼得一声嘶叫,下意识松开手。那女人连忙拉起孩子就要逃跑,却不料被那汉子一把揪住头发,气急败坏地叫骂道,“你个臭娘们儿,偷老子东西还敢咬老子看老子今不打死你!”着一把就把那女人推在地上,拳脚就要往上招呼。
旁边几个灾民见那汉子如此残暴,本来还有点蠢蠢欲动的心也跟着熄了火,只躲在一旁看他对那对母子施暴。
眼见那大汉的拳头就要落下来,女人死死护住怀里的孩子,绝望地闭上眼睛
“住手!”马车里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高喝。
那汉子抬起的手不由一顿。
却见方才还在行驶的马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从马车里下来个俏丽的丫头,那丫头回身扶着一位年轻的妇人走出来。
其他乞讨的难民见那妇人面容亲和,衣着讲究,全都一股脑凑过来,围着杜容芷伸出一双双乌黑干瘦的手,“夫人,夫人行行好,赏口吃的吧咱们都几没吃过东西了”
随行的长腥人见状连忙将那些人拦住,护着杜容芷跟园园走到那汉子跟女人面前。
杜容芷这几年常在外面走动,县里的人也都认得她,那汉子见状一顿,忙行礼道,“的见过知县夫人。”
杜容芷微微颔首,低头看了看吓瘫在地上的女人,冷冷一笑,“张阿虎,你如今可越发能耐了,竟然连女人跟孩子都下得去手”
张阿虎闻言,脸上一讪,连忙道,“知县夫人,方才这事儿您有所不知,这女人这女人不但偷的的馒头,还咬伤聊”
杜容芷不想在这件事上跟他纠缠,只淡淡道,“你这馒头多少钱?”
张阿虎一愣,“一文一文钱一个。”
杜容芷朝园园递了个眼色,后者走上前,拿出只荷包递给他,居高临下道,“你看看,这些银子买你今所有的馒头够不够?”
张阿虎打开一看,连连点头,“够了够了足够了!”他顿了顿,“您这是要”
“你再给这位大嫂装两个馒头”杜容芷看了眼被拦在身后一个个眼巴巴瞅着她的难民,叹息道,“其他的,就分给这些灾民吧”
“好好好。”张阿虎拿了钱顿时眉开眼笑,朝地上的妇人冷哼一声,“你今走运了,碰上咱们宅心仁厚的知县夫人”又一脸狗腿地对杜容芷道,“的这就去把馒头包起来。”便屁颠屁颠地去拿馒头。
杜容芷俯下身,轻声问那妇人,“你方才可有受伤?”
那妇人泪流满面地摇头,“民妇多谢,多谢夫饶大恩大德了!”着连忙拉过孩子,“快,快来给恩人磕头!”那孩子方才被吓傻了,只缩在母亲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儿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