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皇帝的书房里跟他的朝臣站在一起,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可是再一想,顾如钦执掌着锦衣卫,不知道知晓多少密事呢,应该也不是那种嘴碎的人,应该也不会出去说什么的。
再者,在顾如钦不知道的时候,自己还对他有恩呢,真的算起来,他还欠着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想,阮琨宁也释然了,含蓄的打量了顾如钦几眼,她心里头反倒是开始别扭另一件事。
阮琨宁为着皇帝的叮嘱,出门的时候总是在脑袋上围着抹额一样的绷带,伪装出一副忠心为君身受重伤的样子来,却不想在皇帝的御书房遇见了额头同样绑着绷带的顾如钦,她的心头顿时有了一点微妙的不爽。
嘿,兄台,你跟我撞衫(?)了你造吗?
不过我脸好看,可以甩你好多好多条街,果然我还是最棒的╭(╯^╰)╮。
顾如钦原本是静立在一边的,抬眼见了她似乎也是微微吃了一惊,眼底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向她行礼——毕竟阮琨宁已经算是公主之尊了,君臣之礼必须遵守了,尤其是在皇帝面前,更加要注意了。
阮琨宁带着一点来自颜值的优势,志得意满的点点头,施施然坐在了一侧的椅子上,等着皇帝手头的事情忙完。
顾如钦看她一副洋洋得意的娇俏神态,嘴角也忍不住极轻微的弯了起来,眼底的情绪也柔和了起来。
有宫人上前给她上了茶,又躬身退下。
阮琨宁伸手轻轻地抬了抬杯盏的盖子,她的手指是玉石般的剔透,莹白光洁至极,同青瓷的杯盏放在一起格外的好看,那杯盏的盖子一掀开,便有鲜嫩清高的香气缕缕的散了出来,杯盏内的茶叶色泽嫩绿光润,叶底细嫩呈朵,是西湖龙井。
皇帝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折子不知道在思虑什么,阮琨宁想着自己的事情也不是很急,也沉下心来,捧着杯盏,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事情。
只片刻的功夫,皇帝似乎是有了抉择,抬袖取用自己手侧的御笔,在面前的那本折子上缓缓的写了什么,仔细看了一会儿没挑出什么毛病来,这才轻轻地将折子合上扔给顾如钦:“按朕的旨意,便宜行事。”
顾如钦伸手利落的接到了手里,应道:“臣遵旨。”说完,也不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肃立在一侧等着内侍拟旨。
阮琨宁不想去注意他们谈话的内容,便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坐在一边,目光只注视着自己手里头握着的杯盏,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看,倒是真的被她看出一点事情来。
皇帝这里的杯盏都是成套的越窑青瓷,胎体轻薄,青翠莹润,成色更是一等一的好,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透着一股子来自上层阶级的腐朽滋味。
按照阮琨宁前世的富裕程度,估计连一片碎瓷都买不到。
她心里头带着一点对土豪的歆羡,忍不住轻轻地抚摸那上头的莲花纹路,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端立一侧的顾如钦身上,目光不由得凝住了,准确的说,是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闪电一般的划过了她的脑海,阮琨宁眼皮猛地一跳,被这瞬间浮起的念头炸的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顾如钦额头上的那个伤口,仔细打量一下,似乎跟她那日砸在刺客头上的那一个……是相当之吻合啊!
千万千万别跟她说,顾如钦也是恰好伤了额头,阮琨宁才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也千万千万别跟她说,顾如钦是那天的那个刺客啊,那她真的会很方的。
【对的,是他(╯^╰)╮】
阮琨宁刚刚冒出来的一点点侥幸被劈的稀碎,瞬间怒气值max(,,#Д):“你妹的.0!既然早知道你这么不跟我说?!”
【╮(╯▽╰)╭“既然你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那不要说了!”——你的原话。】
阮琨宁(┙>∧<)┙へ┻┻:“.0你麻痹!!!”
【怪我咯╭(╯^╰)╮】
被系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阮琨宁一点高兴地意思都没有,只觉得深深的蛋疼。
她智商又没有欠费,只看顾如钦明明伤了额头,还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皇帝面前,阮琨宁心里头隐隐的有了几分猜测——只怕是这对君臣演了一出双簧。
可是,那岂不是说,那日的事情,从一开始是一个局吗?
也是,是她糊涂了,大内的防卫何等的严苛,哪里是随随便便会有刺客闯进来的呢。
可皇帝与顾如钦没想到的大概是,阮琨宁会表现的这么突出,硬是把刺客给击退了。
阮琨宁默默地想了想自己用了十成力甩到顾如钦额头上的杯盏,又想了想自己用了十成力连皇帝带椅子一起踹出去的英姿,瞬间觉得自己内心一片苍凉。
外头吹的秋风这样凉,简直要刮到她心头上了,她止不住打了个冷战,心头突然浮起了一点奇异而明媚的忧伤。
讲真,她有点心疼当时的皇帝跟顾如钦。
原本好好的剧本都被破坏成这个样子了,居然没有把她这个奇葩的临时演员拖出去砍死,还硬着头皮配合她把戏演完,皇帝跟顾如钦的职业素养真是好的可怕啊!
#八一八那个不懂规矩的群众演员阮琨宁#
#人与人相处,还是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播种春天希望,关注智障儿童#
她的心里头太过于惊愕,面上也难免的表露出几分来,捏着杯盏盖子的那只手也不是很稳,一时失力,杯盏的盖子忽的落到了茶碗上头,猛地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的书房这一声简直是石破天惊一般的突出,惹得皇帝与顾如钦都狐疑的看了过来。
阮琨宁一下子想通了这一节,脑子里瞬间像是着了一把火一般,看一眼一脸冷漠的顾如钦,再看看一切尽在掌握的皇帝,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自己都想明白了也不妨说说,”皇帝抬头看了她一眼,见了她此刻神情,也大概是猜出了她在想些什么,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里头既有点不忍心又有点对她智商的嘲笑,慢慢的道:“原本是好好的一盘棋,被你搞的乱七八糟,还真是……”
他叹了一口气,一手托腮,满脸的孺子不可教,没有再说下去。
顾如钦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脸别到了一边去,阮琨宁赌五文钱,他也在偷偷的笑。
阮琨宁咬着牙,恨恨的挠了挠墙。
顾如钦╮(╯▽╰)╭:陛下你给我的剧本是错的,我的额头一定算是工伤吧!
阮琨宁<(`^′)>:怪我咯,演戏也不告诉我一声,活该!
皇帝:自己排的戏码流着泪也要把它演完︿( ̄︶ ̄)︿。(.83.)